此刻,大战开始了。
巴图尔珲是枭雄,有野心,眼光清晰,做事果断,该跪的时候跪的十分彻底。
陆天明反而相信他。
哪像和鄂尔勒克,一副受气又无奈的小媳妇样子,跪是跪了,内心又有点小矜持,你他娘等谁怜爱呢。
摆来摆去,会害死他自己,难怪会被罗刹处决呢。
李述孔和董护印为前锋,北面土尔扈特距离中军三百里,混淆视线就行,南边准噶尔距离中军二百里,他们是斥候,必须查探清楚南边的动静。
保持快速行军两天后,楚琥尔护着朱微出使哈萨克。
此刻的田吉兹湖,早已严阵以待。
双方都没什么特别的博弈渠道,纯粹的战争。
明军七千里奔袭,罗刹自然以逸待劳。
基础战略不会有什么改变,毕竟人家距离本土国界不过五百里。
田吉兹湖是个地区,周围上千个小湖,根本不具备大战的条件,也不具备定居的条件。
罗刹人在田吉兹湖东北方向二百里的河边,是额尔齐斯河的支流,距离车里雅宾斯克一千里。
若陆天明没记错,此地以后是哈萨克国都之一。
说之一,是因为他们四百年后都在不停迁都。
当然有历史原因,按说这四千里方圆都是他们的国界,但他们整个族群都在运动,连他们的大汗也不知道族人下个月会去哪。
结果北面自然变成了‘公共场所’,罗刹和金帐汗国分裂出来的部落来来去去,从不跟哈萨克打招呼,他们自己也从不介意。
哈萨克汗国是世界上真正的游牧国家,既是生活习惯,也是生存环境所致,更是外部安全环境所迫,大部落套小部落,全族一家亲,以至于乃蛮、克烈、孛儿只斤等等贵族姓氏都没了。
商号被劫,大明出兵西域,莫卧儿、萨菲、奥斯曼能从三四千里之外很快应对,也是哈萨克的‘智慧’。
消息通报绝对有他们一份功劳。
七月初五,急行军六天后,中军距离罗刹大营二百里,前锋在百里之外。
罗刹一万五千正规军和两万多从兵,大约四万人在迎敌。
北面三百里是土尔扈特部,他们把自己搞到了前不得后不得境地,罗刹也不相信他们,没有打完之前不准通过。
奥斯曼一万大军在田吉兹湖西边二百里,距离罗刹大营四百里,这是土尔扈特的消息,真假还不知道。
哈萨克汗国大军在南边二百里,与准噶尔对峙,但这是出戏曲,陆天明帮助哈萨克完成了出兵‘需求’,给其他国家看的。
他们的族人在东南方向一千里外,而且还在动,隔天就不知道去哪了。
莫卧儿和布哈拉两万大军在南边偏西二百里,萨菲和希瓦在西南方向三百里,他们彼此相距二百里。
西域地盘是真的大啊,方圆五千里,轻轻松松划分出两千里战场,这在中原简直不可想象。
但这阵势…能叫联军?
所有人都在看罗刹面对东方的能力,只会根据战果应对,不会立刻参战。
罗刹既然已经把事做了,也安心等大明报复。
私兵和从兵的惨败,让他们很认真对待,把大军全部集中起来了。
太阳下山后,视线非常好,陆天明站在一个沙丘上,了望四周。
中军本部只有五千人,其余人都在三十里外游荡。
田吉兹湖地区确实是湖泊太多了,大的不过十里,小的不过百丈,远远的望去,碧绿的湖水一片一片,如同大地中的一颗颗绿宝石。
湖水之间有草地,有胡杨,但更多的是沙地。
明明水源充足,可惜既不适合大规模定居,也不适合运输,这年头没什么价值,若非处于东西要道,可能都没人理会这块地。
还好,脚下面的资源丰富。
更加注定哈萨克汗国会成为悲剧,比现在更悲剧。
陆天明身后只有韩爌,准噶尔的那位朋友身体不好,无法一直奔马,还在后面悠悠赶路。
老头看陆天明嘴角全是笑意,拍拍额头沙土道,“天明啊,你只有半个月军粮了,驮马上全是火器,别人不知道,你不能不当回事啊,这么热的天,就算胜利后也无法存肉干,何况你也没时间制作干粮。”
陆天明歪头看了老头一眼,呵呵发笑,“想不到有一天世界大战如此简单,列祖列宗真是太孤独了,迈开腿走出来看看,也许汉族早占据欧罗巴了。”
老头深深皱眉,“你这是什么心态?轻敌是大忌。”
陆天明仰头哈哈大笑,对着空旷大吼,“世上从没有列强,只有我最强。五千年了,太强了,把自己的脑子都困住了,今天,我要给族人打开脑子。”
老头抠抠耳朵,再次皱眉道,“一个谋略而已,让你这么兴奋吗?”
“哈哈哈,当然兴奋,前辈知道晚辈会做什么吗?”
“傻子都看出来了,罚一个,捧一个,灭一个,抱一个,抽走答案是阴谋,是春秋争霸的诸侯思维,煌煌天朝要玩阳谋,给他们一个更大的答案,把他们拖入无尽的欲望深渊。”
“哈哈哈…”陆天明更加乐不可支,捧腹大笑,拍拍老头的肩膀,“是啊,就这么简单,可世界上这些所谓的皇帝,没一个人懂,西域更没人懂,哪怕你告诉他们做什么,他们依旧理解不了,您说,是不是傻子?”
韩爌不知他的兴奋点在哪里,犹豫说道,“儿戏了吧?分化利诱,纵横捭阖,再怎么变也难脱离这八个字,很难懂?”
“确实难懂,准噶尔那位和土尔扈特纳河是诸侯谋臣,他们与您这样的中枢阁臣眼光还是有差距,西域两千年来处于奴隶制中,柯塞姆只不过玩了个远交近攻,就被誉为历史上最聪明最危险的女人,可中原两千年前就玩烂了。
他们现在玩的是诸侯谋略,而中原玩的是帝王谋略,只不过两千年来,中原始终在左右互搏,一方是亡国之君、亡国之臣,另一方是开国之君、开国之臣,这就是王朝轮回的另一角度,把谋略放出来,也是避免内部矛盾的一个阳谋。”
韩爌思索片刻点点头,“有道理啊,可惜圣人学说压制了开疆拓土,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的思想也抑制了雄才大略。”
“所以说要放出来嘛,大国转移内部矛盾,最简单、最无情的方式,就是把矛盾转嫁给别的小国。这种办法迟早会被强大的国家利用,最好我们先动手,否则以后必是受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