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笑答：“哥哥放假了，回阳城老家去了。”
“啊？”小欧很是郁闷，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婉想了想，答：“他说回去一个月，应该两周后再回吧。”
小欧有些失望：“哦。”
江婉催促：“把东西拿回房里去。看看你弟弟醒了没，让舅妈别抱他出来，晚点天凉我再去抱他出来纳凉。”
“哎！”小欧蹦蹦跳跳跑远了。
江婉没歇脚，快步往办公室去了。
自第一批书卖爆后，李缘又招了三个年轻人进来培养，目前适应得颇不错。
他们一人带一个，刚刚转正的孙辉也成了前辈，开始带一个实习生。
孙辉上个月毕业后，没听从父母的安排去玻璃厂上班，而是选择留在出版社。
父母和一众亲朋好友都不赞同，甚至跑到出版社来寻他劝他，希望他不要任性妄为，一时意气行事错过了好编制好岗位。
孙辉一开始很烦恼，不停跟他们解释说他喜欢这份工作，也觉得自己胜任不了玻璃厂那边的岗位。
父母亲跟他说，他的文凭学历高，去了厂里立刻就能进办公室，不用从一线工人开始干起。
错过了整个村，以后就没有这个店了，必须马上去厂里报到。
可孙辉很为难，解释说他不擅长跟许多人打交道，人一多他就不敢开口。
他天生腼腆多思，四周的环境越复杂，他就越害怕越难受，甚至宁愿一直埋在书本里，也不想待在勾心斗角的人群堆。
父母有些心疼儿子，但他们更怕儿子没能有个稳定妥当的好未来。
他们说，私人单位企业没能一直安稳，万一下岗了该怎么办？
江婉听笑了，反问他们说是不是国家企业或单位都不会倒闭。
孙辉的爸妈都被问懵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李缘微笑解释说，经营不善的企业单位或厂子一样会倒闭会破产，不敢保证孩子待在出版社就能有一个好未来，但只要出版社顺利经营一天，就不会亏待孩子。
孙辉很是焦急，拉着父母出去了。
一阵叽里咕噜后，他的父母客气跟李缘和江婉道别，随后笑嘻嘻回家去了。
孙辉没说什么，但众人猜想他应该是说服了父母。
李琳悄悄问过他，说是怎么说服老人家的。
孙辉红着脸，支吾解释说，他只是把他实习期间领到的工资和奖金说给父母知晓。
他说，他不仅攒了一百多块工资，还将之前他读书欠下姐姐姐夫的债给还清了。
他打算过几天就要去买自行车，等年底的分红和奖金发了，也许他们家可以换房子住。
父母亲乍一听说出版社的待遇竟这么好，很快就动摇了，不再劝儿子去玻璃厂上班，而是让他跟着两位社长好好干。
孙辉得到家人的支持后，工作越发尽心尽力。
他带的实习生比他小一岁，也是同年毕业生，一直相处非常融洽。
尽管多了一倍的员工，可李缘和江婉仍是忙得不得了，偶尔晚上还得加班。
江婉偶尔得去哄儿子，哄孩子睡下后，就会回办公室加班到十点。
李缘也很乐意加班，可江婉觉得他上了年纪，不忍心他太劳累，所以仍想雇多几个有经验的编辑。
“师傅，要不咱还是在报纸上招聘吧。之前聘毕业生，现在聘有经验的——年龄四十岁以下，只要有经验的就行。”
李缘微笑点头：“也好，过两天就去联系报社。”
江婉关切问：“师兄给您打电话没？有没有来电报？”
“没。”李缘答：“上个月底发过一封电报，说暑假会全家来一趟，具体时间暂时未定。”
江婉忍不住问：“嫂子……工作调动顺利不？”
“顺利。”李缘低声：“暂定在夜校的行政部门。”
江婉有些惊讶：“不是大学？”
“不行。”李缘摇头：“她的学历有些低，加上她的履历不够格。这已经是最好的转业调动。副科级别，待遇从优。”
江婉明白师傅已经尽力了，问：“嫂子应该不满意吧？”
“不满意也没法子。”李缘叹气：“我跟她说了，这已经是最好的。她没说什么，连一声谢都没有。我跟儿子说，如果不满意，他们大可以自己想办法。儿子说只要是为人民服务，不必拘泥在哪个岗位上，说他会好好批评小华。”
江婉却觉得夜校蛮不错的，低声：“活儿不多，工作也轻松。再说了，离分的房子也近，走路就能去上班。”
组织分了一套房子给李缘，两房一厅，就在市区西马路，算是市中心位置，不管去哪儿都非常方便。
李缘拿到钥匙后，带着江婉去看了一回。
房子很新，七十多平，前后各有一个小阳台，早晚都有阳光晒进来，看着颇小巧温馨。
前些日子，李缘想去打扫卫生，被江婉拦下了。
她带了蔡姐和郝秀眉一起过去，人手足，工具也足，半天就将房子里里外外清扫得干干净净。
上周李缘去订购了一批家具，三张小床和一套沙发，外加两个柜子和一些厨具，都挑质量上乘的买——足足费了三百多块！
尽管如此，李缘仍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三人会不会满意……”
江婉摇头：“不要紧。如果实在不满意，他们可以自行去买。”
李缘却又遇到了另一个难题，低声：“大房间可以隔开，两个孩子一人半间。另外一个房间只能给儿媳妇——面积还是太小了些。”
“师傅，您就继续住我这边吧。”江婉恳求：“我这边真缺不了您。办公室要您来镇守，孩子也得您来帮忙带呀！”
李缘宠爱睨她一眼，道：“你无非是担心我得一个人去租房子不方便。我在这儿住得宽敞，一日三餐都有专业厨师做菜，连衣服都有人帮我洗晾。明明是想伺候我，却说要我来干活！”
江婉呵呵打马虎眼，低声：“您跟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都不曾相处过。突然要跟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不仅您不习惯，他们也会不习惯。”
“可我……终归还是得有自己的窝呀！”李缘道。
江婉眸光微闪，提议：“要不这么说吧。如果嫂子请您回去跟他们住一块儿，那您再去。如果她没主动开口，那您——还是识趣些吧。”
她看人很准的。
她跟许志华虽然接触不多，也只见过短短两面，但她直觉对方很强势专断，绝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与其住同一屋檐下闹出矛盾伤害感情，还不如趁早识相离远些。
李缘哪里不懂小徒弟的心思，苦笑：“那房子是在我的名下……不会连礼貌客气一声都没有吧。”
这一点，江婉可不敢保证。
江婉耸耸肩：“您等等看呗。”
傍晚时分，同事们纷纷下班回去了。
李琳的租房离心园不远，走路就能上下班。
“今晚不想做饭，偶尔真的懒得做。我打算去巷口那边吃馄饨当晚饭，不急着走。”
江婉调侃笑问：“馄饨能吃饱？大胃王，请问你得叫几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