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我坐在林婵的别克车里,去往朝阳公园方向。
要去耿老三的文玩店玩牌。
坐在副驾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我心里没有纷乱的人和事,只有即将开始的牌局。
必须考虑清楚,这次牌局应该赢钱,还是输钱。
利用千术掌控牌局的感觉总是很奇妙。
上次战绩比较辉煌,要不这次输点儿?
其实连续赢两场不算什么,这次继续赢。
说服了自己之后,忽然感觉浑身轻松,回头看了林婵一眼。
林婵双手扶着方向盘,娇嗔道:“看我做啥子?”
“林姐,你的脸这么快就消肿了,皮肤真好。”
“董航,你听好了,以后如果你再敢给我一巴掌,我就一脚踢肿了你!”
“高鞭腿上头,把我踢成植物人?”
“你……”
林婵面色微红,哼声道,“表哥告诉我了,他对你说了一些事,你一定没想到,曾经的我那么叛逆,而且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台球女王。”
“林姐,你的过去很精彩,我很崇拜你。”
“崇拜我哪个部位?”
“整个身体,如果漏掉了一根头发都算我虚伪了。对你的台球水平很好奇,回头来几杆。至于你的武术,就不要对我施展了。”
“董航,你臭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琢磨什么,你一点都不乖,所以我不会让你得逞。”
林婵似乎要想从某个层面教导我。
我沉默了,可林婵似乎寂寞了。
“不想加我的微信?”
“反正我申请了,你不给通过也无所谓。”
“目前你微信几个好友?”
“就两个,哥们陈浩楠,杭城海棠,差不多够了。”
“你就没发现,自己的圈子太小了?”
“我不需要很大的圈子,现在就挺好。”
“如果名字叫白雨柔的女孩加你微信,你会通过么?”
“不通过,你闭嘴。”
我真没打算和同母异父的妹妹白雨柔变成微信好友。
可有时候,人的思维不受自己控制。
一瞬间,我脑子里闪现出了短发女孩的容貌。
很漂亮,亭亭玉立,在西单她喊我哥,我没答应。
点燃一根烟,我叹息道:“这到底怎么了,就好像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一个人是错的。”
“董航,你不要这么想,你承受了很多,你没有错,可是……”
林婵没说下去。
我的心却还在不断下沉。
看到了老三文玩店,下沉的心又开始快速上升。
耿老三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人,居然有贸易公司老板何立强,那个借给杨蓉不少钱的家伙。
耿老三提醒林婵,不要把车停在店门外,否则容易引起路人怀疑。
林婵把车停在了比较隐蔽的路边。
走下车,我笑看着何立强,说道:“强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赌徒很擅长寻找牌局,我闻着味儿就来了。”
何立强说话的时候面色昏暗,看起来心情很差。
走进文玩店,看到火锅店老板孟志伟正在吃薯片,像个四十岁出头的孩子。
“董航,嘿嘿……”
“嘿嘿个锤子,信用卡还了?”我笑问。
“凭本事套出来的钱,为啥子要还?”
老孟说话的时候也没忘了吃薯片,看他的表情,一定在幻想大牌。
我甚至相信,赌徒幻想好牌能调动身体机能。
之前通州一个牌友说,他有个毛病,如果旁边有人看着就尿不出来,可是幻想好牌,不管多少人看着都能尿出来。
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
店员张翠微忽然从一组柜台后面站起身,蹦跳到了我的面前,嘴里喊着:“大帅比!”
我正在听何立强诉苦,忽然蹦出来一个人,丰腴的身体颤抖着扑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
但是,我不会训斥她。
因为这女人受过刺激,脑子出了问题。
“翠微,今晚怎么没早点回家?”
“家里给我介绍了对象,让我相亲,我才不呢。”
张翠微对我说话的时候,却可怜兮兮看向了耿老三。
耿老三满脸凝重,抬起短粗的手,抚摸张翠微的头发。
“小微不想嫁就不嫁,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回头我给你妈说。”
“我有老公,他一直住在我心里,二室二厅。”
“知道。”
耿老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玩牌的房间,张翠微跑进了洗手间。
在牌桌旁坐了下来,耿老三给我们散烟,笑道:“今天张翠微把三十六颗的海黄手串便宜卖了,进价我都亏了两千多。
我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她很内疚,哭了,晚饭都没吃,就一直跟在身边给我道歉。
其实家里给她介绍对象,都是她的幻觉,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道歉。
你们几位,谁行行好,照顾一下我的生意,从张翠微手里买个文玩?”
“老耿,说说呗,你店里最贵的是什么,我买一个。”
“董航,你小子果然是痛快人,你也不用买最贵的,我店里海南黄花梨单圈就很适合你,按照进价六千块给你。”
“标价多少?”我随口问道。
“标价1.6万,就算老顾客来了,纠缠一个多小时搞价,低于一万都不会卖。
文玩的利润空间甚至可以达到300%以上,我这里算比较良心了。
就因为货真价实,所以店面窝在这条街上,也总有人找过来。”
耿老三这么说,我是相信的。
文玩店和古董店,要么扎堆,要么规模大。
耿老三的文玩店,规模不算大,而且不扎堆,能赚钱只能货真价实。
只需要一帮上瘾的文玩爱好者,就能养一家店。
“买了,多少让你赚点儿,我出九千?”
“高了,只要你出七千,今晚你就是我的爷。”
“九千好了,这样我给人炫耀手串的时候,说出价钱也有面子。”
我有点大聪明。
这就让何立强和孟志伟笑得很陶醉。
张翠微走了进来。
这娘们去过洗手间之后,牛仔裤都是湿的,怕不是尿了裤子?
没人取笑她,她自己也没有觉悟。
“老三,我坐到你身边。”
“好。”
耿老三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微,你眼里的大帅比,要买文玩手串呢,你给她介绍一下店里的海黄。”
张翠微很激动,朝着我看过来,啧啧道:“大帅比变成大傻逼了,这么年轻就爱盘珠子?
老三店里的手串,各样式儿都有,从最好的沉香和绿松石,到海黄、南红、金丝楠,再到小凤眼和小叶紫檀……”
其他牌友在验牌和抽点。
我一直在看着张翠微,听她说话。
这娘们怪漂亮,如果她彻底疯了,流浪街头,一年不知道会怀孕多少次。
有人罩着,命运安好,没人罩着,命运多舛。
如果我不表态,不知道张翠微会说到什么时候。
“就要店里最贵的海黄手串。”
“好啊,标价一万六,抹掉一万,六千给你。”
“为啥?不怕亏钱?”
“因为你帅,亏了耿老三,满足了你!”张翠微手舞足蹈。
“低于九千,我不买。”
“那你就给九千好了,帅哥就没一个有脑子的。”
张翠微把手串拿了过来。
我从一沓一万块里拿走一千块,剩余的九千块放到了张翠微手里。
张翠微数钱非常快,刷刷。
“我的手就是验钞机,如果有假钱,一瞬间就能摸出来。帅哥,你给的都是真钱。”
张翠微夸了我,然后看向准备发牌的耿老三,“亏掉的钱赚回来了,我想回家。”
“那行,我送你回家,在这里熬夜容易黑眼圈。”
耿老三把扑克放下,提醒我们先玩,然后他陪着张翠微走了出去。
林婵拿起了扑克,笑道:“我上家老耿出去了,是不是该我发牌?”
何立强很得瑟,对着林婵挤眼睛,嘴角挑逗的笑着:“如果看点数,抽点我第二大,应该是我来发牌。不过呢,你只需要用巴蜀乡音喊一声强哥,就让你发牌。”
“你来发。”
林婵把扑克摆在了何立强面前。
何立强愣神之后,笑着拿起了扑克:“林妹妹,我跟你开玩笑,你都接不住?”
林婵没说什么,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手里轻轻捏着。
何立强开始洗牌了。
越是了解这个人,就越是觉得他轻佻,甚至放荡。
难怪段辉家里的老千局,把何立强当成了潜在的猎物。
今晚,我打算让何立强输钱。
我切牌之后,何立强开始发牌,嘴里说着:“董航,如果你能帮我把三百多万要出来,我给你提10%.”
“强哥,你都是老江湖了,你都没信心从蓉姐手里要钱,我更不行。”
“说出来你都不信,昨晚我接到恐吓电话了。”
何立强看似不屑,可眼里的恐惧却很清晰。
我多少都有点吃惊,问道:“谁打的?”
“说不上来哪里的口音,也有可能是故意拿捏出来的声音,也不说什么原因,直接说,要弄断我的腿。”
“那你可要当心了,不一定是段辉干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别的仇家。”
“除了段辉,没别人!”
“也许你是对的。”
在我看来,段辉和杨蓉恐吓何立强的可能,就连1%都没有。
那么在何立强被陌生人打断腿之前,是不是该尽快赢走他的钱。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上不了牌桌怎么办?
我的心灵一旦飞翔起来,自己都把持不住。
居然想到了坐在医院病房里,给何立强出老千的情景。
我连赢几把,一旁的小护士拍着巴掌为我喝彩,嘴里咿呀咿呀喊着。
第一把,都没有大牌。
老孟用33K赢了。
100轮底,单注500封顶。
这一把,老孟赢了几百块,洗牌的时候,嘴角惬意笑着。
一定会想,如果连赢一百把小的,一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