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门开了。
夏恒美走了进来,愤懑教训柳嫣然,说的是杭城方言,但我约莫听懂了。
“你晓得自己多么愚蠢,太不会办事了,怎么把人干躺下了?”
夏恒美走过来,貌似无奈看着我,嘴角却露出了柔美的微笑:“董航,你身高一米八几,身体很魁梧,可你的格斗技术很不过关啊。”
“你的意思是,我挨揍是因为不够能打?”我愤懑看着她。
“如果你的格斗技术达到了云飞的程度,阿墨尼想揍你也没那么容易。”
夏恒美提到了云飞。
那是唐涌的保镖,曾经是重量级格斗冠军。
哪怕一个人很有天赋,也需要系统训练多年,才能达到云飞的水准。
我都25岁了。
30岁之前什么都不干,全部精力都用来练格斗,恐怕还是打不过云飞。
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被夏恒美给带偏了,我愤懑道:“就算我是格斗高手,也还是会挨揍,一个人打不过我,你们会让一群人揍我。”
“你说对了,非揍了你不可!现在你给夏姨一个面子,站起来好么?”
我也不想一直在地上躺着,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尘。
“夏恒美,就当我和杭城夏家的人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就当我从没有来杭城找过苏荷。明天早晨,我会离开杭城。”
“好,你现在就可以订机票。”
夏恒美没有阻拦的意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我就订好了明天回京城的两张机票。
夏恒美说道:“回去以后,你最好是去枫海别墅,看一看白致远。他刚出院回到家里,就癫痫了一次,很吓人。
不敢想象,如果白致远在某大学或者更重要的场合,忽然癫痫发作,这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影响。
如果白致远的人生路没有出现差错,那么明年,他一定能成为某大学常务副校长,级别不会低于你的母亲王莲!
可如果身体不允许了,就算自身有学术资历,背后有人顶,也根本上不去,只能内退。”
柳嫣然叹息道:“就算内退了,生活品质也得不到保障,时不时头痛,癫痫,口吐白沫……
也不知道白雨柔看到自己的父亲变成了这个样子,会多么痛恨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这时候。
我反而冷静了很多。
“不是我的错,一直都是别人招惹我,算计我。”
“董航,你先不要翻旧账,恩怨情仇拧成的疙瘩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
就事论事,当时你对白致远下狠手,是因为癫蛊香水让你丧失了理智。
几天前,你几乎精神分裂,买了机票飞到杭城寻找海棠阿姨,这也是癫蛊香水导致的。
但是,白致远和白雨柔,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执意认为,你下狠手源于怨恨。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认知缺陷,也包括博学多识,学术大拿白致远。
但是,在王莲心里,你的地位不比白雨柔低,得知你的精神出了问题,王莲都吓得不会说话了,只会哭哭啼啼重复一句话,我可怜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然后,是我的爱人,柳嫣然的老爹利用茅山道术,帮你祛除阴邪,扶正了人魂。
你晓得么,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地魂常在外,人魂一直跟随着人的身体……”
我已然呆若木鸡,欲哭无泪:“不管怎么说,谢谢柳玄坤!”
“柳玄坤不需要你感谢,但是他让我提醒你,务必让算计你的人付出代价,否则,痛苦会在你的身上不停的轮回。
他也让我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什么样的处境,考虑问题都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不能因果错乱,更不能因果颠倒。
算计你的人,一直都不是王莲和白致远,而是魔都沈家。
如果你非要怪,只能怪你是从王莲肚子里爬出来的。
就算早在多年前,王莲就彻底与你划清界限,到后来,魔都沈家还是会找到你。”
“弄死沈好博!”我一声吼。
夏恒美苦笑着:“哪有那么容易,想摧毁了魔都沈家,难度相对于摧毁杭城司马家的几十倍。”
看到我浑身发抖。
柳嫣然忽而扑过来,搂住了我。
“你先缓一缓,等会玩牌的人就来了,你赌瘾很大,喜欢牌局。
明天你就可以离开杭城,回京城了,回去以后,你慢慢恨我。既然不能给你留下浪漫的回忆,就该给你留下痛苦的记忆。”
“柳嫣然,我记住你了。”
“真好,我达到目的了!”
“柳嫣然,我已经忘记你了!”
“你在撒谎,因为你浑身疼痛,满心苦水。躺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多想一想,杭城柳嫣然是怎么揍你的!”
这时候。
柳嫣然的手机响了。
她开了免提。
对方说话的人居然是蓝家成。
“柳小姐,白蛇夜总会有点事,逮住了一个老千,司马大少暂时抽不开身,让我先来。”
“你多久能到?”
“路上堵着,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我带了200万,今晚牌局玩个痛快。”
通话之后。
柳嫣然看着夏恒美,说道:“老蓝先到,在司马大郎出现之前,就有可能把问题弄清楚。”
夏恒美点了点头:“约莫感觉到,老蓝要成为一个妙人。”
柳嫣然看向我,嘟嘴道:“美男子,你怎么不说话?”
“脸都被你们打的变形了,以后再也不来杭城了。”
我去了洗手间。
从镜子里看着自己。
“在京城挨揍,跑到了杭城还是挨揍,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怪谁?”
不管我怎么去洗脸,怎么去伪装。
来者都会看出来,这小子刚被揍过。
听到敲门声,才意识到已经在洗手间待了很久。
我打开门,无视了敲门的柳嫣然,缓步朝着沙发走去。
夏恒美看着摆在地上的小皮箱,微笑说:“里面是100万,你的赌资。输赢都是你的,就当揍了你一顿,给了你精神损失费。”
“夏恒美,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瞧不起我。”
“如果你不是王莲的儿子,就你的学历和背景,会有几个人瞧得起你?你长得帅,最多也就是成为富婆的玩物,你有什么前途?”
“妈,其实董航还可以给大户人家当上门女婿,可这么一来,生下的小孩不姓董,董永强的孙子有可能姓赵钱孙李西门欧阳。”
柳嫣然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轻轻蹦跳,眉飞色舞说着。
我对即将开始的牌局失去了兴趣,很落寞的朝着房门走去。
不想看到这里的人,只想快速逃走。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阿墨尼箭步冲过去,赶在我前面,打开了房门。
同时,用她劲爆的身体挡住了我。
并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怕我哧溜逃走。
酒店工作人员带着蓝家成过来了。
蓝家成衣冠楚楚,提着皮箱,不像是赌徒来玩牌,更像是老板来签合同。
“哎吆,真新鲜啊,你的脸……”
蓝家成很震惊的看着我。
“让人打了,很奇怪么?”
“你是王莲的儿子,这里的人谁敢打你?”
“我不是王莲的儿子,我没有任何背景,这里的人都敢打我。”
看到蓝家成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继续说,“其实多年前,王莲的儿子就已经死了。”
“你,呵呵……”
蓝家成指着我的脸,“你在开玩笑,国际玩笑。”
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满是凄苦道:“你是老千,但我不想抓你。”
“董航,你这么说话就不是开玩笑了,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老蓝玩了这么多年牌,上了牌桌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如果我对人出过老千,天打雷劈。”
蓝家成怒视我,疯狂标榜自己。
我就问了一句:“你女儿蓝瑾裴的摩托,到底怎么摇摆的?”
“董航,你……”
蓝家成败退两步,嘴唇哆嗦起来,“难道你们也……,也知道内幕……”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像是呜咽的小河。
一个单身父亲对女儿的心疼,不可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此刻。
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九岁以后,我和父亲相依为命,他对我的在乎,我对他的在乎,都不可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蓝家成殷切看着我,希望我多说点情况。
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想快速离开这里,可是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巨大力量给禁锢了。
夏恒美走过来,凝重道:“本来,司马大郎约今晚的牌局,目的就是抓你出老千的现行,然后剁了你。
因为,你给司马家奉上的唐伯虎春潮图有毒,人家已经检测出来了。
但是,我们怜悯你。如果你残废了,无法很好的照顾自己双腿瘫痪的女儿。
所以,趁着司马大郎不在场的时候,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谈一谈。”
蓝家成双眼里的惶恐变成了深刻的仇恨。
“司马大郎禽兽不如!”
蓝家成愤怒嘶吼,狠狠的将手里装钱的皮箱,砸在了地上。
柳嫣然双手抱胸,叹息道:“今晚西子湖大酒店总统套房遭罪了,有人扔手机,有人扔皮箱。”
蓝家成瘫软在地上,呆滞看着一个方向。
他脑海浮现的,一定是蓝瑾裴出车祸那天的情景。
血淋淋的,双腿都坏了……
“沈好博告诉了我真相,我女儿瑾裴的摩托车事故,是司马大郎导致的。
司马大郎希望瑾裴带着机车俱乐部几个美女参加他的混乱派对,瑾裴拒绝了,不喜欢那么颓废,那么变态,更不想为了讨好司马大郎,就迫害自己的几个姐妹。
司马大郎觉得瑾裴冒犯了他的威严,怀恨在心,所以吩咐赌场主管,同时善于对机动车动手脚的范德禄,破坏了瑾裴的摩托……”
听蓝家成说到这里。
我问:“这些情况,沈好博是从哪里了解到的?”
蓝家成面色昏暗,沉声道:“司马大郎醉酒后,告诉他的。沈好博和司马大郎一旦坐到了酒桌上,喝高了就喜欢斗狠。
你把谁怎么着了,我把谁怎么着了,似乎每次斗狠,都是司马大郎很大优势胜出。
可他就没想到,一次又一次,让沈好博抓住了他多少把柄。
哎,到了这种地步,我再也不用为司马家卖命了,再也不用为他们考虑了。
混蓝道的,跟错了老板,代价太大……”
总统套房其他人都很安静。
只有蓝家成悲恸的哭声。
我感觉到自己的面部似乎在膨胀,这如果不用点外伤药,明天坐飞机会让很多人看了笑话。
我看向了夏恒美,轻声道:“你家里有外伤药么?”
夏恒美抿着嘴巴,对我忽闪眼睛。
似乎在说,有也不给你用。
柳嫣然冷声道:“我家有很精良的外伤药,一克10万。”
“买10克,我自认倒霉,买药自费。”
说话时,我都懒得去看她。
这顿暴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柳嫣然嘻哈道:“瞧你的德行,我也算变相让你记住了我。杭城柳嫣然心善,既然打了你那就送你点药。等你消肿以后依然还是美男子,下次还打你,一直打到我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