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摊的时候方玉一边收拾玉器一边嗔怪阿力木:“你骗我呢,卖掉的明明大多数都是你雕的,哄我干嘛。”
阿力木却不赞同:“但是那几个是你画的,大家要真是冲着料子来也不会来咱们这儿,就是看中了样子而已,可不就是你的功劳。”
这会儿他说的话又成了标准的普通话,这家伙脑子切得是真快。
收好了东西阿力木往背上一背,拉着方玉的手跟我说:“走吧大哥,带你们去我家。”
我是偷听过方玉和她朋友的对话的,本来以为他俩会住在什么老平房里,结果这俩人竟然住在一个比较新的楼盘里。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太新了,看样子入住率不是很高。
“住的人这么少,你们俩个小年轻不害怕啊?”
阿力木拍拍胸口:“不怕,我爸说我们家跟别人不一样,有祖宗庇护。”
他倒是挺信他家祖宗。
这楼盘都是大高楼,而方玉和阿力木就住在一楼,最后阿力木一开门我算是明白了。
真是好大一个简装毛坯房!
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走明线明管的楼房了,地上的瓷砖很梦幻,啥样的都有,大小样式都不一样,扫了一眼还真是有四五个房间,其中一个还是防盗门。
阿力木挠挠头看向我们:“我们家比较简陋,我特意租的毛坯房,特别便宜,然后我自己装修的,就是难看了点儿,但是你们放心,肯定结实。”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头就明白了,这些地砖八成就是凑一凑各家装修时候多出来的剩砖,拼吧拼吧也就齐了。
这房子硬装虽然挺震撼,但软装倒是挺温馨,客厅里摆着简约的木桌和落地台灯,灯光是温暖的黄色,小小的沙发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抱枕,应该是方玉的手笔。
“大家在客厅等我们一会儿,小羊随便闹,装修不值钱,我都会修。”
这两个小年轻也是利索人,把我们安置在客厅后就拿着水和抹布进了西边的房间,两个人叮咣五四地就开始擦地,这下整得我们还挺不好意思,赶紧过去想把他们替下来。
我们三个壮劳力走到门口一看,这小房间铺的还是木地板,估计又是从哪儿收得,当然除了地板什么都没了,两个年轻人就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擦着地。
“诶小兄弟,就擦地嘛我们自己来撒,你这样搞得人不好意思得很。”
光头走进去就想帮忙,阿力木边擦边拒绝:“那可不行,哪有让客人自己打扫的道理,荣哥帮了我不少忙,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光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灵光一现:“要不这样呢嘛,你让小姑娘去帮我们看着老太太,我来收拾。”
这下阿力木可算抬起头了,笑眯眯地说:“那行。”
方玉本来还不太好意思,但架不住我们坚持,洗了洗手就去厨房拿出来一些葡萄洗了洗,她把葡萄摆在阿丽亚面前,然后就蹲在地上抠抠陈小花的脑门。
我看他们几个相处不错,也就拉着陈志开始一起擦地,这个客卧不大,几个大男人三五下就擦完了,阿力木蹭了下脸,“等地板干了我给你们多铺几床被子,不好意思,我们没想过有朋友来,一直没准备床。”
我摆摆手:“别想那个,我们都是睡过大炕的人,那有什么区别。”
阿力木也松了口气,高兴了答应一声:“中!”
他顶着这张异域风情的脸说河南话的时候实在挺有意思,我们几个都忍不住笑了,我看着他说了句:“我一直听说维吾尔族语言天赋特别好,倒没想到你连手语都会,这家伙,爱情的力量。”
哪知道阿力木却摇摇头:“不是的,我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说好的,她教我手语,我教她玉雕,那会儿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呢。”
说到这儿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的光头好奇地问道:“你学手语干撒呢?”
阿力木眨眨眼:“我会手语就可以把玉卖给哑巴了,哑巴也喜欢玉啊,大家都不会手语,就我会,他肯定买我的。”
“……”我们几个齐齐沉默了,最后我真诚地说了句:“你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阿力木也真诚地回道:“谢谢,我们会成功的!”
收拾好了卧室我们就准备去客厅一起吃一点宵夜,各式各样的东西被摆满茶几,阿力木家没有餐桌,方玉拿了不少针织垫子出来,大家都围在茶几边坐着。
“这些垫子都是玉玉自己钩的,特别好看。”
光头一向就是无差别提供情绪价值的那个,听阿力木语气这么说赶紧竖起两个大拇指,恨不得把脚指头就伸出来,方玉抿着嘴腼腆地冲我们笑了笑,转头又跟阿力木相视一笑。
小姑娘笑起来还有小兔牙,看着挺喜庆,而阿力木长得更是一副随时都很快乐的样儿,他俩凑一块儿光看外表还真有一副无忧无虑的面相,属实是和现实不符。
光头抓起一把烤肉挨个分给大家,而他刚准备吃就被一旁的阿丽亚抽走了手里的烤肉:“我要吃两个。”
光头张大鼻孔出了会儿气,默默地重新拿了一根。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心思一转,就想趁机打听一下容远他们的事儿。
“容远四爷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要不我们去帮个忙?”
阿力木吃着烤肉,似乎知道得也不是太清楚,随口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几年前有个承包人托我们那儿的老玉工找玉矿,本来说得好好地,出好料子的可能性特别大,结果连着几年都没出好东西,承包人那次欠了不少钱,怎么都赚不回来,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个事儿,就觉得这个事儿是祸头,今年他连工人地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喝了酒以后就闹了起来。”
“那这跟他四爷有什么关系?”
阿力木解释道:“这个老玉工是老四爷介绍的,是我们那儿有本事的人,找着过好几个好矿,别人都叫他活地图。”
陈志对这个事儿有点儿不理解:“就算别个以前找得到,那也不敢保证回回都准噻,他是个人又不是啥子仪器得嘛。”
阿力木也点点头:“事情是这样的,但是这些年的玉太难采了,浅层的玉矿几乎采空了,经常是采了一个季度连承包费都赚不回来,还要承担工人的工钱,有的人是直接承包然后开采,有的是先找矿再承包,这个价格也不一定,尤其是老玉工找的矿,大家都说有白料,我猜那个人以为自己要发财了,结果没想到还是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