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乐极就要生悲,光头这个倒霉催的吃得多喝得也多,吃饱了还出去喝风,所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跑厕所,十分钟一趟,一趟就是十分钟。
这晚上我睡的是沙发,因为这个混球后半夜就没睡安稳过,厕所灯再次亮了起来,我坐起来喝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你爸肯定跟你说少吃点儿少吃点儿,你不听。”
光头掐着嗓子在厕所回道:“没忍住撒,太久没好好吃顿家常菜了诶。”
我倒在沙发上捂住眼睛,就他那个吃法不出问题都不现实,一桌子菜一半都进他的肚子,饮料什么的他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喝,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这么多荤腥了,这小子不冤。
下半夜光头就在厕所扎了根,陈小花“吧嗒吧嗒”踩着蹄子到门口看了他两眼,然后钻进房间占着他的位置睡觉去了。
而陈志就跟晕了一样,任凭光头怎么折腾他都没一点儿反应,我听见陈小花跳上床的声音也不打算拦着,毕竟生病了,它乐意干啥就干啥吧。
第二天一早我爸妈一看见光头就吓了一跳,这货几乎要脱水了,看上去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和陈志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爸,你不会给他们喝的假酒吧?”
我爸这会儿正从屋里飘了出来,这次的黑眼圈有点儿陌生,好像是他自己的。
我妈正在厨房里热菜,窗户上捂出一层水珠子:“给你们把菜热一热吃了,不是要出门么?吃点儿热乎的。”
昨天的鞭炮只放了一点儿,大部分我都没敢让他们碰,一个个神志不清的再把自己给炸了,我妈一听我们今天要去带着几个小游客玩儿就把剩下的鞭炮全给了我,让我带去给人家玩儿。
最后早饭也只有我和我妈吃了一些,那仨人一口都吃不下,出门的时候我妈扒在车窗户上说道:“今天店里该开门了,你们要是回来得早就先回家,去店儿里也行,你自己看。”
“嗯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我妈冲光头他们摆摆手,揣着袖子就跑回了楼道。
一路上光头他俩又睡了一觉,等我到了地方都没醒,早上的时候我给我妈简单聊了几句,她确信捡我的时候襁褓里除了我啥东西也没了,根本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我妈拿了什么东西是真的假的。
我在路上买了一些纸钱,想着等着天黑了去给姥姥烧一点儿。
我把车开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几个年轻人正在院子里头玩儿呢,看样子是堆了个雪人,杜全正接了一盆水往雪人上浇。
“干啥呢?新疆的雪没玩儿够啊?”
我拎着两大袋吃的下了车,杜全边浇水边说:“她们平时不出门,别说玩儿了,摸都不怎么摸。”
他撅着屁股又去填了一盆雪,然后压出一个雪砖来:“我准备给她们堆个变形金刚。”
“等会儿再玩儿吧,先进来吃饭。”
我把吃的递给他们,又去车里叫醒了光头和陈志。
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好了一个大圆桌,吃的也都摆上了。
“先垫吧垫吧,这个点儿早市赶不上,但是大集还能逛,初八也差不多都出来了。”
结果其他人都点头同意了,只有陶姐蔫蔫地扒拉了两口菜:“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皱眉问道:“你咋了?哪儿不舒服吗?”
陶姐扶着额头小声说道:“说不上来,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杜全放下饭碗一脸疑惑:“那之前不是你提议想去看看早市嘛?怎么又不去了?”
陶姐摇摇头:“我没事儿,你们去吧。”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这里头数陶姐年长一些,实在没有大老远带她过来却把她自己丢在家里的道理,一群人正僵持着,光头突然眯着眼睛说道:“要不你们去呢嘛,我在这儿待上,正好我现在走路都累的很。”
陈志一听赶紧跟着举手:“我跟到头子哥一路,你们放一万个心去耍。”
他俩的状态我是知道的,这么安排也合适,于是饭后我就拉上三个孩子往村外走,这个村外头不到十公里就有一个朝鲜族镇,镇上也有集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杜全扒着我的椅子靠背问道:“大哥,朝鲜族镇的大集卖啥?辣白菜呗?”
“得了吧,人家啥都吃,新疆也不能光啃馕啊,啥能没有啊?”
杜全一听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了,一到大集上几个人蹦蹦哒哒地就下了车,我先领着几个人给他们买了耳包和围巾,辽宁在东北已经算暖和了,但他们身子骨都弱,能护着还是护着点儿。
三个人被捂得跟特务一样,走路都快看不着道了,就这样曲清晨还一眼就瞅着个地方叫唤道:“我要吃那个!”
我抬眼一看,竟然是个卖淀粉肠的。
“这玩意儿哪没有啊,你跑这儿来吃烤肠来了,我都能做。”
曲清晨乐呵呵地把我们往摊子前头拖:“那不一样,烤肠在哪儿都好吃,我好久没吃过了。”
我看她那俩眼睛亮得跟奥迪一样,哪还有不买得道理,当即一人要了三个,结果老板说四个凑整还便宜,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得陪一根儿了。
“这是不是冻梨啊?”
施文指着旁边得摊位说道,她拉下一截口罩露出带着伤疤的下半张脸小口吃着烤肠,旁边得摊位极其随意地摆着一片黑黢黢的冻梨和黄橙橙的冻柿子,跟不要钱的,我还没回答呢,摊主倒是开始抢答了:“冻梨冻柿子,随便儿尝,来拿一个。”
他这一嗓子一下给他们三个整社恐了,说啥也不好意思尝,我一样买了一兜子,回去给那三个也尝尝。
我们总共没走出一百米我这手上地东西是越来越多,鸡架、苞米饼、打糕、朝鲜泡菜全买了,买得兴起的时候那个老杜全看见刀鱼都想来两条。
这会儿几个人手里拿着烤连襟又跑到了糖葫芦跟前,杜全顶着个红鼻头回头问我:“大哥,你吃糖葫芦吗?”
我摇摇头,其实我小时候最爱吃黑枣的,糖少不硌牙,但是自从家里有了陈小花,我对黑枣糖葫芦就有点儿下不去嘴了。
他们从从头逛到尾,左边跑跑右边看看,最后以外酥里嫩的大麻花收了个尾,杜全眯着眼睛跟我说:“这就是我梦想的生活!”
他说完另外两个小丫头也跟着点头,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也太容易满足了。”
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大小伙子装了一后备箱的鞭炮,这家伙老家的人还是这样,吃穿可以省,过年的鞭炮那都是闭着眼睛买,现在还收敛点儿了,小时候我记着他们都是一车一车拉。
“嗯对,我还拉了点儿鞭炮回来,晚上你们在院子里放就行。”
几个小孩儿啃着麻花直点头,这三个现在没一个能直接看出真实年纪的,这会儿一蹦跶倒是挺像这个岁数的年轻人。
我找了个馆子打包了几个菜,又顺手买了几棒苞米,中午饭点儿马上就要过了,可算是能打道回府了,我现在算是懂了为啥我爸妈以前赶集不喜欢带我了,这也太特么累了!咋就不能揍客人呢?
可巧,回去的时候我一进门就看见光头和陈志虎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咋了这是?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后面那三个圣诞树上挂着呢!”
光头想摸一把脑袋,摸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伤,于是就伸出三根手指象征性地划拉了一下。
“这大姐太磨人了诶,你问她有没有事儿,她说没有,然后你刚休息一下,她就一会儿喝热水一会儿喝凉水,一会儿头晕一会儿脚疼,我说带她去诊所,她又好了,哦吼这半天我俩一会儿都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