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谢明尘一向与世无争的性子,谢家做了什么?”
“不知道,谢家人的嘴严的很。谢明尘也不是多话的性子,还是我昨天去他家做客才发现的。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也不知打他的人究竟用了多大力气,都肿了。”
说起这个,淳于霜也觉得无奈。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发现,也不知道谢明尘准备瞒多长时间。
他们这几个人并肩作战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可遇到这等大事儿,谢明尘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向他们求助,而是自己躲在宅子里默默疗伤,只怕等他们日后见到也只会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谢明尘。
唉,谢明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寡淡了些。说是与世无争也好,淡泊名利也行,总之就是对自己对他人都不是很上心。难道学医的人都是这样,但是她见太医院有些太医反倒十分中心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啊。
九阙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皱眉,谢明尘也是她的朋友,怎么朋友有事儿也不跟大家说,若是当真出了问题,谁还会不帮他不成?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想来谢明尘这样的人也不会主动跟咱们说为什么会受伤。”
两人一拍即合,迅速换了衣裳,出了宫来到谢明尘府上。走到这条街的街口时,九阙看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带着帷帽的马夫,看见有人来,连忙垂下了脑袋。九阙也没放在心上,径直来到了谢明尘家里。
看守大门的是个瘸腿老伯,估计耳朵还有点儿聋。淳于霜喊了好几声才听到,着急忙慌的过来开门。
当看见即便换了普通衣裳,衣料也依旧名贵不已的九阙时,这位老伯忍不住露出惊恐的表情。他认识这位,这位不正是宸亲王殿下吗?他竟然怠慢了亲王殿下……
只是还不等他求饶,九阙和淳于霜已经摆摆手,脚下如风的走进院中。
她们两个以前也经常来谢明尘这里聚会。因此不用人带路就能找到谢明尘的居所。以往谢明尘家中只有他一个主子,服侍的人也是小猫三两只,因此宅子显得颇为冷清。可这次不同了,二人还没到谢明尘往常待惯的起居室,就听到里面爆发出的吵闹声,两人对视一眼,再想想方才那位看门老伯异于平常的紧张之意,顿时明了。这是有人来找谢明尘的麻烦了,而且能让看门的老伯不敢吭声之人,想来除去谢明尘的家人之外,没有旁人了。
一个是朝廷的亲王,一个是朝廷大员,二人在外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此刻却心有灵犀的同时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的来到起居室的窗户下,听墙角。
好在这扇窗户开着,里面的声音得以毫无阻碍的传出来。
“……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姓谢!从生到死你都是谢家人,身为谢家子就要为谢家做贡献!我们谢家上下谁不是如此?!你自小就性子倔,冷心冷情,不知体恤感恩父母。之前将你放出去,不过是看在你年岁尚小的份上,可如今你都二十了!你看看五家七姓里,有谁家的儿郎像你这般,年近二十连个未婚妻都没有?!我像你这么大时,你大哥二姐都出生了!”
这是一个压抑的中年男人声音,听着语气似乎是谢明尘的长辈,要不就是谢明尘的亲爹。
偷听墙角的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觉得有些棘手,按理来说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若是他们若是贸然插手,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像谢明尘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在如此能言会道的长辈面前,只怕只有吃亏的份儿。不过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谢明尘一改往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模样,反唇相讥,而且有理有据,字字珠玑!
“我自然比不上父亲。父亲当年像我这么大时,确实已经生出了大哥二姐。可我只有一个爹,却有五个娘。哦不,准确来说,一个大娘,四个小娘。父亲可以一日之内做两回新郎官,我却没有这个本事,也做不到。父亲只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啪!”
“放肆!”
这是动手了?九阙心里一紧,屋内传来一阵死一样的寂静,紧接着响起一个略显年轻的男音。
“三弟,话不能这么说。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父亲可是崔氏家主,肩负着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任务。再者说,难道几位小娘对三弟不好吗?我崔家向来妻妾和睦,子女之间也从未有过倾轧。别人不说,就说我。三弟,难道大哥对你不好吗?”
“……大哥不必转移话题,这一项是你最擅长的。当初我就已经说过,绝不会参与下一任家主的竞争。你们谁当家主跟我都没关系,我只醉心医道,也不愿掺和家务事。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离开吧。我还有要事要做。”
“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如今竟也拿捏起来了。知不知道天地君亲师?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老子!老子说的话你能不听?这事儿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就这么说定了!”
谢家主怒气冲冲的擅自下了定论,谢明尘闭了闭眼,手掌紧紧蜷起,指尖按压在掌心的嫩肉上,几乎要将皮肤刺破。
旁边的谢氏大郎眼神闪了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劝慰着父子二人。
“父亲,三弟。我们本是一家人,何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儿闹得家宅不宁呢?三弟你是不知,父亲其实很惦记你,要不也不会隔三差五往你这边儿送东西。你瞧瞧,你外出这么多天,宅子里依旧洁净如新,难道不是父亲时刻关注的功劳吗?”
“而且这十几年里你过的也够轻松了,咱们家族有哪个年轻人能像你这般随心所欲?就算你不惦记着兄弟姐妹之情,父母养育之恩,也得想着家中的祖父吧?他老人家一直都很惦记你。还有大娘,外出许多天,她一直都在佛堂念经祈福。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