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璃将檀年桁揽进怀中,低头道:“别怕。”
檀年桁其实觉得这没什么,可有元璃抱着他也不想说实话,还是一副哆嗦恐惧的样子,安静地待在元璃的怀抱中。
戴元墨抱着柳杳,喊着要找御医,身边的太监被吓得不轻还必须连爬带滚地去找御医。
柳杳感受着疼痛,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袖,觉得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她握住了戴元墨的手,道:“元墨……”
戴元墨连忙回握住了柳杳的手,焦急地道:“我在,我在这儿,杳杳别怕,御医很快就来了。”
“五年前,我很高兴能认识你……直到现在我都很骄傲自己的审美,我想翊儿以后一定长得很好看……只是可惜我看不到了。”
戴元墨的泪水滴落,一直摇头:“不会的,你坚持住,御医马上就来了。”
“你瞒着我,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柳杳扯出了笑,道:“元墨也喜欢哭,还是装出来的哭好看些。”
那是以前戴元墨为了和柳杳增进感情干出来的事。
“元墨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一个玉雕镯子,当初我生气摔了,我已经把它修好了,就放在我的床头的暗格里,你要帮我保管好。”
戴元墨点头,“……好。”
御医来了,诊脉后却只摇头不敢吱声。
柳杳故作轻松道:“我说了没用,而且那老虎口腔里那么多脏东西,也不知道会染上什么病。”
小孩的哭声吸引了柳杳的注意力,柳杳转头看向戴翊,“翊儿别哭,母亲没事。”
“呜呜呜……你骗人!”戴翊看到血了。
“翊儿,你听话,我以前是不是和你讲过很多故事?”
戴翊点头。
“母亲有些累了,可能要做一个很长的梦才能缓过来。”柳杳费力地摸摸他的头,“母亲到梦里去和朋友们分享自己有一个很乖很聪明的儿子,她们一定羡慕的不得了。”
“真的吗?”戴翊哭声渐小。
柳杳道:“当然是真的,我们翊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小孩,是母亲最爱的宝贝……翊儿以后要好好听你爹、你姑母的话,照顾好自己……要是写不好字也不要难过生自己的气,没有谁是什么都会的,听懂了吗?”
“嗯。翊儿听懂了。”
柳杳的手抚摸着戴翊小小的脸颊,眼中全是不舍,“抱歉。”
抱歉,希望你长大了,不要记恨母亲的离别。
忽而咳嗽急促,柳杳会意,她该走了。
“柳杳做了二十二年胆小鬼,所有的勇气都献给了戴元墨,”柳杳的目光描摹戴元墨的样子,最后一句话是:“真可惜,我们竟然不是同路的人。”
“柳杳——!”
戴元墨喊得撕心裂肺,却没能留住柳杳。
元璃按照答应好的送柳杳回去原本的世界,回到了她的亲生父母身边,而早已经坠湖离世的羽洲华佳县县令之女柳杳在今日有了人为其哀悼。
檀年桁的双手一直搂着元璃的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热泪盈眶,靠在元璃肩膀处流泪。
元璃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看着戴元墨的歇斯底里,除了汤丞相趁乱离开,没有任何人动或是吱声。
戴翊哭晕了被奶娘带回去休息了。
戴元墨的哭泣渐渐没了声音,却双目失神,抱着柳杳像是失了魂。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路的人?”
元璃道:“她是爱你的,但她要的爱你给不了。”
因为无法改变也无法接受,所以她将自己拧成了一团已经理不开的绳结。
戴元墨尝试去解开,但终究于事无补。
柳贵妃护驾殉国,国之功臣,追封温毓皇后,举国哀悼。
戴元墨一直操持着柳杳的葬礼,郁郁寡欢,如果不是戴翊整日陪在他身边,看起来真的可能会撑不住。
老虎出自京郊深山,戴元墨查不出来,因为这老虎是魔引来的。
元璃杀了这个老虎并没有放松警惕,也确实将这个小世界的恶气处理了一遍,魔气聚在了檀国,声东击西,元璃将其清理干净了。
汤之怡被接回了府,这件事让汤家彻底和谢泽安结了仇,但为了名声不敢张扬,无法伸冤。
谢泽安就是想要汤家文臣肱骨的势力,至于汤家愿不愿意联了姻,到时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汤之怡之前就恨之入骨,谢泽安却拿这件事威胁汤家,汤家忍无可忍。
皇帝状态不佳,交给元璃暂代朝政。
因为谢泽安掌管巡盐一事出了岔子,元璃还未开口,汤丞相就已经开始骂了。
元璃看了半天的戏,见汤丞相有些累了,便递了谢泽安谋害先帝的证据给汤丞相助助兴,这些可都是她费心搜罗起来的,包括被谢泽安藏起来的邵大人。
谢泽安给先帝找的道士,让先帝服用那么多有毒的丹药,邵大人帮谢泽安掩盖了关键的证物,本想以此投诚,却因为寒竹的现身不得谢泽安信任,落到了元璃的手中。
这是可以诛九族的罪,再加上他最后想要证明自己皇室的身份,元璃直接开口定下了他攀诬皇室的罪名,元璃顺应臣民的心声,将谢泽安押进大牢。
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谢泽安的爪牙已去,死也不会引起民愤。
元璃现在杀谢泽安可以算是斩草除根。
皇帝主持狩猎。
“阿璃,今日要猎一头熊来吗?”檀年桁给元璃整理衣袖,问了一句。
元璃任他整理,见他想要熊,问道:“当真不和我一起去?”
“我不精骑射,拖累了阿璃可怎么好?”檀年桁帮元璃整理好了衣袖,又伸手抱住了元璃的腰身,道:“阿璃要注意安全。”
元璃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放心吧,等我猎头熊回来。”
“嗯。”
元璃离开后,檀年桁在猎场前转了一会儿就回了帐子里。
进了帐子,檀年桁支走了青竹,坐在桌前抽出了袖子里的信件,信件里熟悉的文字将他从美梦中抽离。
“年叔亲启,上信书汝已潜入安彦长公主府,未闻如今计划可有进展,遂提笔书信,王上病重,王子争权,城中纷乱,吾觉趁乱之举可以冒险一试,可愿速速归矣,问汝应答。”
檀年桁手指轻捻信纸置于烛火之上,面容冷冽,与面对元璃时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心中不快,原本计划是他来彦国利用安彦长公主的势力令彦国和季国开战,两国国力悬殊,彦国兴许能一举歼灭季国,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他没有做。
进入安彦长公主府本是意外之喜,可却也改变了他的心思。
每次见到元璃,他都没办法劝自己去挑拨离间,他总是下不去手设计让长公主出征讨伐季国。
他出自檀国,彦国和季国的百姓并不是他要保全的人。
当初他的家族在太子手下办事,三皇子为谋太子之位,与季国的大将军合谋卖国,害得他的父亲、兄长、舅舅都死在了战场之上,还被栽赃背负着卖国贼的骂名。
他筹谋了这么久,到如今,迟迟不愿让她和自己肮脏的计划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