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北城城门口,刚刚出城的韩林握紧手里的刀把,向远处的战场眺望。
渡过了最开始的慌乱,被“倒反天罡”韩林打懵了的鞑子,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大营当中的兵马不断向外吐露,阻挡中路北城卒伍的前进脚步。
凭借着刀盾兵以及鞑子遗弃在路上的楯车,北城兵正原地巩固着阵线,不让鞑子从正中突杀过来。
左翼,范继忠正带着骑兵与蒙古人的骑兵在一处林子旁边相互追击,双方阵型已经完全乱了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蒙古人的骑兵稍稍占据了上风,不过想快速决出胜负显然也是不可能。
而右翼则是南城兵,正在稳固向前推进。
韩林又向西侧的山头看了一眼。
随即一招手。
“咚咚咚”随军的小鼓敲起一阵密集的鼓点,与此同时乐亭营的旗号也随之张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两声闷哼,范继忠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己方的骑兵摇摇晃晃地从马上坠下,紧接着就淹没在了密集的马蹄当中。
“差不多了……”
范继忠喃喃地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抓起胸前的竹哨猛吹。
竹哨尖锐的“滴”声当中,游散在四周的旅顺骑兵舍弃了相互追逐的对手,向范继忠靠近。
等人聚集的差不多了,范继忠带着骑队纵马狂奔,一路向西逃跑。
旅顺的骑兵完全不跟他们整队硬拼,而是和他们的战法一样,分散开来以游骑相抗,追就走如果停就又冲回来,无限的颤抖让蒙古人吃到了自己战法的苦头。
虽然旅顺骑兵的伤亡更大一些,但很难一网打尽。
蒙古人的头目此时的心中也不由得急躁了起来,他们本来的任务就是驱散这群旅顺的骑兵,掩护包衣和弓手撤退。但他一时间被对方的挑衅所激怒,竟然罔顾了命令和这支骑兵进行缠斗,如果不能将其全歼,那么回去以后肯定要受到大大的责罚。
如今终于见到这群骑兵聚集在一起要逃,他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随即也打了一声呼哨,聚集部众一起追了下去。
双方一前一后,距离也慢慢地拉近,如今只剩下六七十步。
“再快一些!”
范继忠大喝了一声,双脚不断地踢着马腹催促胯下的战马提速。
蒙古人的骑兵同样提了速,紧追不舍,身后密集的箭雨从头顶和身边划过,不时就有人从马上落下。
“不能再往前了!”
范继忠身边一个骑手顶着风对着范继忠大喊:“前面是个坡,还没上去估计就要被追上!”
与此同时蒙古人的头目也看到了,他没想到旅顺的骑兵竟然已经被他们逼迫慌不择路,一路撞到了坡前,他哈哈大笑着又打了一个呼哨,蒙古人的骑兵挥着刀,举着弓发出阵阵怪叫也不断催促着胯下的战马。
范继忠歪过头,也笑了起来。
蒙古人的怪叫当中,猛然从林子里冲出百十来个步卒来,他们快速结起了阵,或趴、或蹲、或立,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支三眼铳。
蒙古人头目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嘴里的后半截怪叫也“咯喽”一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砰砰砰”密集的响声如同过年放的爆竹,三百余颗弹丸如同雨点一般向前散射,紧接着白烟遮目。
白烟的后面,蒙古人的骑兵人仰马翻,前面的数十骑几乎将铅子吃了个干净,受了伤的战马躺倒在地不断地嘶鸣,挣扎着想站起身,但后面的战马又不断地撞了上来。
被摔死、被战马压死的蒙古人几乎是被三眼铳打死的两倍还多。
后面的蒙古人好不容才控制了马势,见到前面人马堆叠,一时间也慌了神,相互拥挤在一起,此时密林当中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铳响,又将后队打倒了一片。
“杀!”
紧接着二百余步卒或从正面从侧翼举着刀弓杀了出来。
范继忠哈哈大笑着,看着已经被压成了肉饼的蒙古头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啐道:“真当老子是傻的,老子用的是这个。”
说着就将马刀给抽了出来:“杀光他们!”
在步卒和骑兵们的两相绞杀下,已经乱做一团的蒙古人几乎十不存一,剩下的仓皇北蹿。
这二百余步卒其实就是旅顺南关撤下来的兵,他们在从南关撤退以后一路西行,进了西边的山林,并且在那里埋伏了下来,怪不得当初孟满仓一个人影都没看见,这些人全都躲在林子里去了。
这些带了几天干粮的南关撤兵,韩林本来是打算在鞑子攻城力竭以后给他们出其不意的一击,但在知道对方都是蒙古人以后,自然改变了战法,没想到收效如此之好。
这些南关的撤兵在野外熬了三天,这天寒地冻地心里自然充满了怨气,此时完全将这股子怨气撒在了受伤未死的蒙古人身上,挥着刀斧对其猛砍,一时间哀嚎阵阵。
由此,战场上的左翼,不仅将蒙古人这队骑兵几乎杀了个干净,同时由于步卒的到来,也得到了补充。
和南关守将商议了一下,范继忠留下五十多人作为步卒的掩护,带着剩下的一百五余骑继续向前逼迫。
“痛快啊!没想到你们乐亭营这么有种。”
刚刚还在说不能再往前了的那个骑士再次来到范继忠的面前,嘴里大呼小叫:“老子们在旅顺受了太多的鸟气,打也是那群狗鞑子说的算,不打也是那群狗鞑子说的算,今日里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了!”
“今天可就不由他们说了算了!”
范继忠哈哈大笑。
看着范继忠,那人嘴里啧啧称奇:“你这骑术真不赖,但咋就一股子蒙古味儿?”
这支骑兵当中,大多都是旅顺本地的骑兵,范继忠带着二十来个亲卫加入了进来,本来指挥权交给范继忠这人还老大不乐意,但无奈军法如山,也不得不服从,将这群蒙古人杀的八九不离十以后,他也心悦诚服了起来。
范继忠摇了摇头:“俺们乐亭营的马术教官就是蒙古人,俺们教官的哨骑司这次没来,你要是见到那群哨骑,怕是要惊掉下巴。”
“你说啥?!”
这人瞪了瞪眼睛:“你们这些人在俺们这都算顶尖的了,你唬我呢吧。”
“真没骗你。”
范继忠摇头笑了笑。
紧接着,一阵隐隐地鼓声响起,着他向中军一望,就看见了乐亭营的大旗,范继忠大笑道:“俺们营官不装啦!大旗都竖起来了,这是要跟鞑子一决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