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口少的,自然想要按户分。
家里人口多的,自然想要按照人口分。
免不了的一番争论不休。
不过分钱的事儿是好事儿,众人斗而不破,讨论声音虽然大,但并没有伤了和气。
上午吵到了下午,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人都口干舌燥、头昏眼花、筋疲力尽、三魂出窍。
叶志红万般无奈,和王富兴等人又跑去三请涂志明。
涂志明三种方案提出来之后,立即就借着尿遁跑了。
他才懒得在那里听一帮人争论来争论去的呢。
各说各有理,出发点全是为了大伙好,实质上全都是为自己。
涂志明重新来到了会场,会场立即安静了下来。
涂志明笑着道:“还好,我以为着会有人出手打架呢,最终大伙都忍住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涂志明道,“咱们小七队儿这一年钱没少赚,虽然谁也没说这个数字,但我想每个人在心里面都算过无数遍了,对不对?”
众人齐声答道:“对!”
涂志明现场采访,他冲着其中一个妇女问道,“嫂子,你猜猜今年过年队里面要给大伙多少分红?”
那妇女脸一红,说道:“怎么着一家不得二百块啊?”
涂志明一笑,又问了另一个老头,“大爷,你觉得呢?”
“我听说咱们村借给县里,一借就借出去八万块钱,我估摸着村里没啥钱了。一家顶天分一百。”
这时候知道具体钱数的几个人全都窃窃的笑了,全都在等着看揭开钱数那一刻众人的反应。
采访了四五个人,涂志明重新回到了厂子中央,举起了铜喇叭。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兄弟姐妹们,这一年大伙辛苦了。
有的人在厂子里忙活,有的人在家里忙活,做工的做工,编草席的编草席,放牧的放牧。
可以说‘一年三百六十日,时时刻刻不得闲’,所以给大家发多少钱,都是大伙应得的。
大伙争辩了一天了,争来争去无非就是想多拿点儿而已。
但是有一样,这钱不管咋分,总是分不均匀的。
按户分按家庭分,家里人口少的占便宜。
按照人口分,家里人口多的占便宜。
所以来说,不管咋整,最后都会有人多拿点儿有人会少拿点儿。”
海老大出声道,“志明,‘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来定吧。”
“对,志明你来做主!你说咋分就咋分。”
“咱都听志明的,志明说完,谁再说什么吃亏占便宜的,咱就揍他。”
王富兴大声道,“揍他到不至于,但是如果志明说完,谁再斤斤计较,我就把他调到别的小队。
别的小队一分钱分红也没有,根本用不着吵架。”
王富兴一句话说完,现场顿时陷入了安静,再没人吭声。
现在小七队是什么地方?是整个公社,甚至整个玉安县人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村里人现在相对象只有挑别人的份,没有被别人挑的份儿,出去走过亲戚都是万人中央。
就说要调到别的小队,那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涂志明看众人安静了,粲然一笑道,“既然大伙都愿意听我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宣布,今年的分红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按照户来分。
每户人家两千,这个必须是小七队的户口才有。
另一部分按照人口分。
无论大人小孩甚至刚出生的婴儿、户口在咱村的、户口不在咱村儿但住在村里的、咱村儿嫁出去的闺女、或者咱村在外工作的年轻人,全计算在内,每人五百块。
这叫做雨露均沾,人人欢喜。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赞成,也没人反对。
老陈小声问陈春来,“儿子,我耳朵不太灵光,志明刚才说一家分多少钱来着?”
“按户一家两千,然后按照人口每人再发五百。”
老陈按着自己的心脏道,“那你算算,咱家一共能拿多少钱?”
陈春来掐着手指摆弄,“两千块钱,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再两千五,卧槽四千五!”
“爹,四千五……咱家能拿四千五。”
一旁的马家华照着马三虎的脑袋就扇了一巴掌,“我说你别挑了,差不多就领证得了,这回好,整整损失了五百块。”
随即他又笑了起来,“六千块啊,他妈的,我这辈子赚的钱加一块儿都没有六千块。”
现场欢腾热烈,喧闹声久久不停,小七队的人彻夜难眠。
不知是谁从家里面取来了过年才放的鞭炮,叮叮当当的放个不停。
海老大拍着涂志明的肩膀道,“志明,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
涂志明笑着摇头,“都是大伙自己劳动得来的,不过能参与其中,我还是觉得挺幸运的。”
人群中,姜小海悄声对王兰香说,“兰香,我大学不想上了,我觉得上大学不如跟着志明干。”
王兰香道,“上了大学提升自己,以后再志明这里才能体现更高的价值。
如果考上了,咱俩都去上,学点儿真东西,到时候回来帮志明。”
“嗯,你说得对,听你的!”
次日,保卫科一帮退伍军人荷枪实弹保卫着海老大等人去县里的银行取了钱。
饶是涂志明如此发钱,一共才四十多万。
这还是把新安家到户的退伍兵,以及住在工厂里的那些劳改犯全都计算在内的结果。
海老大看着存折上五十多万的余额,心说“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啊。”
…… ……
且不说分钱的快乐与没分钱的羡慕。
三天之后,大队里砖厂副厂长刘三汉把一份单据递给了王富兴。
王富兴接到手中观瞧,只见上面写着,
“贾老六,预购红砖五万块。
海老大,预购红砖八万块。
陈春来,预购红砖五万块。
马家华,预购红砖十五万块。
……”
“这是想要家家盖砖房啊!”把单据还给了刘三汉,王富兴笑骂了一句,“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有点儿糟钱儿存不过三天。
刘三汉叹气道,“这是有点儿钱吗?这明明是很有钱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