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干、牛肉干、西梅干、葡萄干、沙果干……拿去给你爸妈尝尝鲜,别说咱大西北没有好吃的。”王富兴也抱着一个布包。
“我家没啥特别的,弄了几斤槽糕果子,肯定没志明自己做的好吃,就算表表心意吧!”
“我拿了两盒罐头!”
“我整到了一盒麦乳精!”
……
涂志明和秀芝一人一个背篼,一人背着涂晶晶,一人背着涂莹莹,左右手还各拎着东西。
马大虎两口子每人手里也拎着俩包。
看着众多乡亲送上这么多的东西,涂志明和秀芝心中满是感动,却又哭笑不得。
“本来我和秀芝偷偷地从村里出来,就是怕麻烦大伙,可不知怎么大伙还是知道了。
大家的深情厚谊我心领了,我和秀芝提前一天来县里,没少买东西。
大虎两口子也没少给我俩买,光包就六个。
我和秀芝中途还要换车,再加上孩子,别的是真没地方拿了。
也是眼瞅着快要过年了,这些东西大伙自己拿回家吃用去吧!”
“那怎么能成呢?”董大爷瞪起了眼睛,“你大娘和小翠忙活了半宿,说啥这饺子你给我拿着。”
一旁郭谝子道,“志明别那么担心,我刚才都问了,这车在到站停十分钟呢。
一会儿大伙把东西给你送上车,到地方你俩慢慢把东西倒腾到车下面,别出车站,再慢慢倒腾到另一辆车上。”
王富兴道,“换站没事儿,站台上有帮人搬行李的小工,五毛钱就帮你把活干的好好的。
你和秀芝到站之后,站台上找小工就行了。”
听他这样说,涂志明和秀芝只好放弃了挣扎,反正反抗也没有用。
这年头还没开始卖站台票,站里也没设检票口,送人的随便进站台。
一群人浩浩荡荡、大包小裹的进了站,很快便融入到了人民的洪流之中。
但见站台人头攒动,黑压压如同乌云相仿。
喇叭里循环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倒是压制住了站台上的人声嘈杂。
董大爷和王富兴不断的叮嘱着涂志明和秀芝各种注意事项,总结起来就是各种防。
防小偷、防骗子、防抢劫、防拍花子……
涂志明和秀芝一连声的答应,尤其秀芝,被俩人口中的江湖险恶吓得小脸儿煞白。
火车进站了,列车员下来检票。
涂志明和秀芝身上除了孩子,别的东西已然被别人代拿了。
交上车票,列车员在票上打了一个洞,然后把票还给了两人。
郭谝子夹着包凑过去,问道:“同志,东西有点儿多,请问亲人能上去帮忙送一送吗?”
涂志明坐的是两卧包厢 ,自然服务周到。
列车员是个美女,十分礼貌的道:“可以的,不过要快上快下,免得发车了你们下不来。”
郭谝子冲着后面发一声喊,“听见了吗?快上快下别磨叽,把东西放下之后立即滚下来。”
后面四五十号齐声答应。
列车员目瞪口呆,打死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一群人跟着涂志明两口子鱼贯而入。
两卧包厢就是一个独立小房间,里面两张床铺、一张桌子外加一个行李架。
涂志明打开了包厢门,和秀芝躲闪到了一边。
众人一个个进来把东西放好就出去了。
双卧包厢,包厢带门,门上有锁
叶志红把手里的一个包塞进涂志明衣兜,小声道,“每家每户给你凑的钱,去了四川别小气了,别掉了咱小七队的价。”
马大虎也凑了上来,也往他兜里塞了一个纸包,“这是冯元给你的,他怕你不收,托我转给你。我想着不要白不要,白给必须要,就替你拿着了。”
众人下车了,涂志明和秀芝凌乱了。
好好的一间两卧包厢,床上、地上、架子上全都是东西,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各个包厢住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大多都是在省城上的车,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
也是惊得一个个掉了下巴。
“这人什么来头?”
“不清楚啊,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厉害个屁,这么多东西妥妥的贪污腐败。”
“一会儿问问,干部队伍里绝对不允许坏分子出现,必须消灭一切害人虫。”
涂志明坐在过道小椅子上哄孩子,秀芝一样样的重新分类打包。
秀芝是个空间管理大师,也就过了两站地,包厢里变得整洁起来了。
不但两张床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地面上还留出了过道。
晶晶莹莹放在一张床上,涂志明和秀芝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涂志明把包厢门拉上,从衣兜里掏出了叶志红和马大虎给的两个小包。
都是手绢包的,一个红手绢,一个蓝手绢。
打开红手绢,里面是一大叠钱。
打开蓝手绢,里面是一大堆各种票据。
“天啊,这么多?”秀芝掩唇惊叹。
涂志明道,“媳妇儿,你好好数一数,然后和你带回家的钱放在一块儿。
对了,忘了问你了,这回回家你带了多少钱?”
“二十!”秀芝一边数钱一边回答。
“二十?”涂志明忍不住笑道,“二十块钱能干啥啊?”
秀芝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初到大西北来,为的就是二十块钱一袋粮。
志明哥,老话说‘人不显富,财不露白’,即便是家里人,也一样会嫉妒、攀比。
救急不救穷,咱们回去是看望家人的,不是回去扶贫的。
咱们要是给的钱多了,他们就会觉得咱们来钱太容易,给多少都落不下人情了。”
秀芝表情极其认真,把涂志明逗得哈哈直乐。
这真是一个好女人,遇事儿永远拎得清,连小心眼都说的这么有理有据。
涂志明把对面盯着车窗看的涂晶晶抱在了怀里,“大闺女,坐火车好玩儿吗?”
涂晶晶道,“不好玩儿!我也想像那些人那样爬窗户。”
涂志明这才发现火车又到了一个新的站台,站台上人挤人人挨人。
掀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好几个上车门被堵住了,有些人匆忙之下爬起了窗户。
秀芝一边数钱,一边感慨道,“我来西北的时候,连火车票都买不起,搭乘的是运货的车”
这回回家探亲,连硬座都没坐,直接坐包厢。
不是人人平等吗?可人和人的差距为啥如此之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