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来至台前,低头来瞧,却见上面刻满了乐律,乃是一方石刻的乐谱,曦瑶取出陶埙,依乐谱而奏,埙音空灵,传响石林,石林构造奇特,音韵几经传荡,声音愈发刺耳。
二人不禁捂起双耳,一旁小白也觉得全身烦躁,声音再得传过几下,渐渐汇拢左侧山口,再经巉岩聚集,汇入一拳头大小的孔洞之内。
那声音传入片刻,但听得周遭隐隐有哧哧咔咔躁动响起,好似机括转动一般,片刻后,面前巨石咔嚓一声震动,竟缓缓挪动开来,一圆洞尽显眼前。
二人吃惊不已,没想到这密道开关竟由音律控制,若非淹通之人当真不得关窍。
曦瑶搀起荣云便走,这石洞逼仄,两人躬身恰可入内,只行出数步,台阶转而向下,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曦瑶见四下漆黑一团,石阶不辨,当即取来火褶子照明。
这一路穴风阴凉,也不知自何处吹来,曦瑶一手持火褶,一手来遮掩,这才能保火苗不灭。
昏黑之中,两人也不知行了多久,只知脚下除了石阶还是石阶,整个人近乎麻木,出脚跨步已成本能。
再是行过几刻,两人腿脚酸麻不已,额角背心微微生汗,曦瑶向下观望,隐约瞧得石洞尽头,有团星火般的光亮。
曦瑶心有激动,知是将到尽头,搀起荣云再是加快了步伐,只见那光亮越变越大,四下凉风越来越强,不过多久,无需火褶也能辨路,曦瑶干脆灭却了火源。
两人再行百步,前方豁然开朗,但见洞外光亮刺眼,四下更有云雾辐辏,这秘洞俨然便是到了尽头。
曦瑶放开荣云,小心凑来洞口外,向下细瞧,不觉头晕目眩,却是这石洞开至双音台半腰之处,此处距离谷底甚远,上下无路,当该如何是好。
曦瑶四下端望,见这石洞尽头也不过一人之高,四下实密,当真再无他路,此刻,她忽然想起师祖那番话来,说此处有根常青藤,由此推演,这后半段路常青藤才是关键。
曦瑶转念一想,也觉此事合理,双音台何其之高,这台阶开凿此处,已然算作工程浩大,且双音台是双音门关键,若通至谷底,岂不将自家要害昭之于众。
曦瑶复又来至洞口边沿,手攀一处凸石,探身望向洞外,果见左手之处,一青藤天绅倒悬,竟有臂肘粗细,曦瑶心中一喜,想来这必是乔师兄所说的常青藤了。
曦瑶收回身子,来至荣云跟前,于他手心写字会意,荣云点头首肯,道:“你引我去那藤蔓跟前,咱们这就下去。”
曦瑶带他来至洞口,绰来藤蔓,放于荣云手心,荣云拉了两下,这藤蔓倒牢固得紧,正欲动身,曦瑶忽然伸手拦阻。
荣云不解,道:“可是还有不妥之处?”
荣云身负内伤,曦瑶着实放心不下,若他在下自己在上,补救也有不及,曦瑶将小白托付肩头,也不答话荣云,抢过藤蔓便顺了下去。
荣云震惊,待有所反应,曦瑶已顺藤蔓而下,遂握紧藤蔓,小心地跟了下去。
这一路谷风呼啸,青藤摇曳,身下更时有鸟鸣传响,如浮云顿,身处倒悬,曦瑶一颗心砰砰直跳,可荣云生死存亡之际,她竟一往无前。
两人再是下潜十丈,山谷之中,陡然钟声撼天,碎石乱坠,音波回传峰谷之中,两人心神大乱,耳朵嗡鸣,荣云胸口烦恶再起,双手一软,忽地向下跌了出去。
曦瑶不胜骇异,想也不想伸手便抓,恰是握在荣云右手之上,曦瑶猛觉身体遭重,也自向下狠狠坠了出去。
她左手紧握藤蔓,顿时一股刺痛袭向心头,曦瑶皓齿紧咬,如何也不肯松开藤蔓,两人再是下坠数米,终是停住了身子。
却见曦瑶左手,鲜血缓缓溢出指缝,滴滴顺流袖口,其上藤蔓更是殷红可怖。
四下钟磬不息,摄人心魄,荣云复又绰住藤蔓,立即将手腕卡在藤蔓之间,以防难以自持,跌落山谷。
小白惊慌不安,死死伏于曦瑶肩头,曦瑶疼痛入骨,双眼泛泪,心道:双音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山头会有如此洪厚之音?
嗡嗡山响震得百鸟惊窜,石落如雨,直过得许久方才止歇,二人待缓过心神,再顺青藤攀了下去。
再得百米,终是来到双音谷底,但见四下阴恻,满地碎石,两侧崖壁突兀,陡峭险峻,双音台通天直上,高耸入云。
曦瑶四下观望,见这崖谷分通南北,幽静深远,当真不知通往何处,芳心不住之下,再向荣云咨诹去意。
荣云也没主意,迟疑片刻,才道:“咱们且往谷口南端走吧。”
此话一出,四下空灵回传,二人俱是一惊,惶恐过后,曦瑶搀扶荣云,遂向谷口南端行了出去,其后小白不即不离,于石间雀跃不止。
二人行出百米,谷口收缩,仅有十丈见宽,其上崖壁也逐渐变得低矮,曦瑶心想再出不远,便能逃离这方谷口了!
山坳一处,一蓝衣小道正端坐巨石之上,神思不属,神游物外,过得片刻,那小道忽地挺身而起,立于巨石之上翘企远观,但见他样貌平平,不是吴正更是何人!
吴正仰头抬望峰顶,自语道:“此刻,也不知双音门内战况如何,师伯师叔师兄师弟又是否无恙。”
吴正身躯一振,不禁道:“不对!不对!师伯师叔师兄师弟若安然无恙,那双音门必会落得惨败,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吴正双眉一拧,又道:“那也不对,我总不能盼着师门受难,同胞受伤吧,吴正啊吴正,你忒也没有良心!”
吴正想过几想,双手啪啪直往脑壳砸去,焦桑道:“啊!愁杀人也,为何要去围攻双音门啊!”
吴正当真觉得剑门胜也不是,败也不是,平素竟有一仗令他如此纠结莫名。
吴正蹲坐磐石,低语道:“双音门那女子,当真会如孟师伯逆料,自此谷口经过吗,这女子能知云弟行藏,与云弟关系必非常般。”
“随州城中,云弟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若是遇合,我又岂能恩将仇报,可我若放那女子过去,师伯师叔那处,又该如何交代呢?”
吴正越想越是纠结,顿似猪油蒙心,脑袋勾芡,心想为何这番诸事都如此折磨人心,当真令人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