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里正只好将四太奶、六太爷等都请了来,许知春主仆也来了。
这事儿迟早得说清楚。
青娘双眼红肿,发髻也有点凌乱,那小孩也一副委屈样,要哭不哭的。
反正看起来好惨。
可怜虫。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许知春一来,那孩子便眼巴巴的看着许知春,仿佛求她可怜。
可把许知春给恶心坏了......
青娘怯怯看了许知春一眼,“姐姐......”
许知春:“......”
秦青嬷嬷喝斥:“放肆!善慈夫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叫姐姐的?”
青娘花容失色,惨兮兮“扑通”跪了下去冲许知春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姐——许、许夫人,对不起。”
里正媳妇今日也在,毕竟有些话里正不方便说,她不用顾忌,这时候就皱眉道:“善慈夫人的确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瞎叫姐妹攀结的,秦青嬷嬷只是数落你一句你就偷着乐吧,不然给你几巴掌你也活该受着。我看你赔不是倒也赔的快、也算诚心诚意知错就改了,许夫人,你大人大量,便饶了她这一次吧。”
许知春一笑:“伯母说的是,你起来吧。”
三言两语击破了青娘惨兮兮的卖惨套路,她下跪也好、求饶也好,没人会觉得许知春苛责了她,反而要赞她一声识趣、知错就改呢。
算起来她因此而收获了美德,这波不亏。
青娘却有些傻眼,梁大伯也气得够呛。
大家不该谴责许知春过分吗?
青娘垂头小心翼翼应是,站了起来。
梁大伯烦躁极了,默默自己给自己鼓劲,他不能输!
梁大伯直接抛出问题,话里话外逼着许知春认下青娘和孩子。
许知春:“容我问青娘几个问题。”
梁里正:“许夫人只管问。”
梁大伯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他倒要看看,许知春问什么!
许知春扫了他两口子一眼:“我只问青娘,请两位不要插嘴,否则,两位就是存心捣乱、心怀不轨。两位想说什么,我问完之后再说。”
四太奶:“这是应该的,谁问话容许旁人插嘴啊?那可讨厌的很。”
梁大伯冷哼:“你问。”
“里正伯,劳烦您准备纸笔,做个记录,稍候我问完了,青娘,咱们都得签字画押。”
“这——”
“怎么?难道你自己说的话,你不敢认?”
“当然不是!”
“那就好,所以,我问什么,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别到时候又推说忘了。”
“......”
“你是哪一年认识我夫君的?”
“......五、五年前。”
“什么月份?”
“我、我记不清了?”
“春夏秋冬哪一个季节,这总不会记不清吧?”
“秋、秋天吧?不不是,是夏天,很、很热的时候。”
“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省、省城。”
“你是省城人?”
“不是。”
“你是哪里人?”
“玉溪县荷花镇。”
“你去省城做什么?”
“我——做、做事。”
“做的什么事?在哪儿?”
青娘张了张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氏没忍住:“你问这些不相干的干什么?”
四太奶皱眉呵斥她:“都说了别插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搞的?这哪里是不相干,这都是要紧问题,你不懂别张嘴。”
张氏:“......”
青娘硬着头皮继续支吾:“我、我打算找事做,可还没找着,就、就认识明朗了,明朗他、他对我很好,我后来就跟着他、没再做事......”
许知春也不生气,“你几月去的省城?”
“四、四月,不不、大概是五月,差不多四五月。”
“你们在省城生活了多久?
“小、小半年......”
“有五个月吗?”
“有......没有、我、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小半年。”
“那时候明朗在省城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你们在省城住哪里?”
青娘整个僵住了,脑子里更乱了,又慌又乱,她根本就没去过省城,她哪儿知道住哪儿?
“忘、忘了,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你们在省城住了小半年,这也能忘?”
“就是忘了......”
“你们住在城东城西城南还是城北?”
这要是也忘了说不过去,毕竟,住了小半年啊!
“城、城北。”
“单独租赁的院子?还是跟别的人家一块儿合租的?”
“单独、是单独。”
不然许知春再问合租的人她要怎么说?
“住的巷子叫什么?”
“忘、忘了......”
“门口有河吗?”
“没......没有。”
“门口有树吗?”
“没......有。”
“有还是没有。”
“当时有,现在、现在不知道......”
“邻居呢?总不会一个都不记得了吧?”
“我几乎不出门,不认识......”
“明朗离开多久你发现有了身孕?”
“三、三个月。”
“明朗为什么会离开?”
“他、他要去外地做事挣钱。”
“他去哪儿啦?”
“没跟我说。”
“明朗什么时候离开的?”
“哦,忘了是吧?是秋天还是春天?”
“秋、秋天。”
“他走了之后可又再回去?”
“......”
许知春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信手捏来,青娘左拙右支,目光越来越躲闪,神色慌乱,背后冷汗直冒。
哪怕许多问题她都支吾含糊着一口咬定忘记了,但也有很多问题她根本不能说忘了。
问到最后,许知春看她几乎要崩溃了,这才心里一笑放过了她。
漏洞百出。
幸好,里正伯都写下来了。
“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吧?”
“当然是真话!”
青娘吓得恨不得发誓,不要再问了,千万不要再问一遍了!她刚才说的就是真话啊!
梁里正淡淡道:“我这都是按着你说的记的,我念给你听一遍,梁大,你到我边上来,你也认识字,顺便看看我有没有乱写,我可不想过后有人胡说八道。”
梁大伯还就打着这个主意,支吾勉强笑:“不用那么麻烦吧?里正当然不会乱写。”
“那也得看。”
梁里正干脆搬了凳子坐到梁大伯身旁,一张张纸递到他眼皮子底下:“大伙儿可都看着,你是亲眼见到我写了什么的啊。”
梁大伯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