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们!";守备队长厉声喝道,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对准了冲来的武士们。
为首的年轻武士武田胜野充耳不闻,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直升机。
太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刀身上还残留着六合大人留下的结界符文。
";开火!";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武田身后的同伴们接连倒下,血花在他们胸前绽放。
但武田的身形却如同鬼魅,他侧身避过第一波子弹,
手中太刀精准劈开两颗直奔面门而来的子弹。
";式神大人...为您报仇!";武田用阳源语嘶吼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守备队员们被迫后撤,他们从未见过能用冷兵器对抗热武器的敌人。
子弹不断从武田身边擦过,却始终无法击中这个疯狂的武士。
";换弹匣!";一名守备员大喊,声音中带着惊慌。
白杨按住那名队员的肩膀:";掩护伤员先撤,这里交给我。";
武田看到那个穿着铁甲的仙士走来,眼中的怒火更甚。
就是这个凶手,杀害了勾陈大人和六合大人!
他怒吼着冲来,太刀直取对方咽喉。
";锵";的一声脆响,那个仙士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刀锋。
武田脸色骤变,他拼命想要抽回太刀,却发现纹丝不动。
";啊!";武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额头青筋暴起。
白杨平静地看着这个疯狂的武士,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能感受到刻骨的仇恨。
武田突然松开刀柄,一个翻滚抄起地上同伴的太刀,再次扑来。
白杨轻轻抬手,食指在刀身上一弹。
";叮";的一声,六合加护的太刀应声而断。
";不可能...";武田踉跄后退,还没站稳就被白杨一记扫腿踢中膝盖。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重重跪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
但下一秒,这个年轻的武士就用断刀撑地,硬是站了起来。
鲜血从他嘴角渗出,滴落在破碎的铠甲上。
白杨摇摇头,示意他放弃。
武田却吐出一口血沫,露出染血的牙齿。
";为了...安倍大人...";他艰难地用断刀支撑着身体,再次扑来。
白杨轻叹一声,侧身闪过,右手顺势一带。
断刀划过一道弧线,最终刺入了武田自己的胸膛。
";呃...";武田瞪大眼睛,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刀柄。
他颤抖着伸手想要拔出,却只是让更多鲜血涌出。
白杨无心停留,转身走向直升机,身后传来武田嘶哑的咒骂声。
虽然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愤怒与不甘。
当直升机的轰鸣声盖过一切时,武田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下。
他涣散的目光望向天空,六合大人留下的结界符文正在刀身上缓缓消散。
";大人...我尽力了...";他的手指无力地动了动,最终闭上了眼睛。
第一轮导弹爆炸的冲击波席卷海岸时,安倍正明手中的符纸突然自燃。灰烬从他指缝间飘落,如同凋零的樱花。
";大人!南岸祭坛全部...";传令兵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倍抬手示意他住口。
阴阳师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震动。
他清晰地感知到,勾陈和六合的气息正在迅速消散。
";传令下去。";安倍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所有式神...死战到底。";
海面上,咸池将最后一条鱼型式神送入海底。
这条陪伴他百年的巨鲸刚刚被鱼雷炸得粉碎。
";没时间伤感了。";大蛇式神咸池激励着众人。
青灰色的鳞片在海面下闪烁着寒光。
";我来开路!";他怒吼道,潜入深海。
海水瞬间沸腾。咸池化作一道银色激流,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天民国舰队。
鱼雷在他身后炸起一道道水柱,锋利的弹片刮掉大片鳞甲。
";拦住他!";天民国指挥官厉声喝道。
三艘鱼雷艇呈钳形包抄而来。咸池不躲不闪,任由鱼雷击中腹部。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冲刺的速度丝毫未减。
";轰!";
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中,咸池用肩膀撞上了一艘战列舰的侧舷。
钢铁装甲像纸糊般撕裂,海水疯狂涌入。
";弃舰!弃舰!";舰长嘶哑的喊声通过广播传遍全舰。
咸池摇晃着从破洞中退出,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
他看到船员们有序地登上救生艇,直升机正嗡嗡作响地吊运伤员。
";再来...";咸池刚想追击,突然浑身一颤。
反潜直升机投下的声呐浮标将他牢牢锁定。
深水炸弹入水的噗通声接连不断。
第一枚炸弹在咸池背后炸开时,他感觉脊椎都要断了。
第二枚炸断了左臂,第三枚...
";啊啊啊!";咸池的惨叫混在爆炸声中。
他像条濒死的鱼般在海面翻滚,鳞片和血肉不断脱落,将周围海水染成暗红。
意识模糊间,咸池听到天空传来腾蛇的呼喊。
他想回应,却被又一枚鱼雷击中胸口。
";安倍...大人...";咸池用最后的力气望向海岸方向。
阴阳寮的金色结界在炮火中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咸池沉下去又浮起来,又被炸沉下去。
每次浮出水面,他身上的伤就更多一分。直到某次下沉后,海面再也没有泛起涟漪。
";咸池——!";
腾蛇的嘶吼声划破长空。
他眼睁睁看着那位相伴数百年的战友在海面上痛苦挣扎,
最终被爆炸的浪涛吞没。
腾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冷静!";天一厉声喝道,手中雷电不停,";完成安倍大人的阵法!";
腾蛇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海面。
咸池最后浮起时,那片海域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他猛地仰天长啸,周身灵力疯狂涌动。
";幻界·千重迷障!";
随着这声怒吼,腾蛇的皮肤开始寸寸龟裂。
鲜血从每一个毛孔渗出,在周身形成血雾。
他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而整片天空随之扭曲变形。
舰队上,水手们突然惊恐地发现。
指南针疯狂旋转,水平线在眼前弯曲,空间上下颠倒,左右扭转,天旋地转。
";保持阵型!不要慌乱!";各舰舰长声嘶力竭地呼喊。
旗舰";乌金龙首";上,姬天命负手立于舰桥。
他冷眼望着这片扭曲的天地,嘴角泛起一丝讥诮。
";雕虫小技。";
姬天命袖袍一挥,一道金光自旗舰冲天而起。
那光芒如同利剑,瞬间刺破扭曲的幻境。
天空中传来镜面破碎般的脆响,所有幻觉烟消云散。
";噗——";
腾蛇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着从云端坠落。
他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灵力正从这些伤口疯狂外泄。
";腾蛇!";天一急忙飞身接住同伴。
他感受到怀中的躯体正在迅速衰弱,就像漏气的皮囊。
";我...没事...";腾蛇艰难地喘息着,";继...继续...";
天一咬牙点头,将腾蛇安置在云层上。
转身面向舰队时,他的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九霄雷劫!";
随着这声暴喝,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
数十道水桶粗的雷电劈向舰队,在海面上炸起冲天水柱。
两艘木质战船当场起火,船员们尖叫着跳海逃生。
但东大陆舰队中,十几位雷修已经结阵以待。
他们手掐雷诀,竟将劈落的雷电引向一处,随后——
";返!";
被凝聚成光球的雷电以更猛烈的势头反弹回来。
天一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雷法正面击中。
刺目的电光中,天一浑身焦黑地从空中坠落。
他在最后关头抓住一片残云,勉强稳住身形。
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但他仍倔强地抬起手:
";为了...阳源...";
海面上,血浪翻涌。
贵人的法术如瘟疫般蔓延,阳源国的武士们双眼充血,
肌肉绷紧如铁,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
他们的理智被彻底焚烧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战意,不死不休。
“为了阳源国——!”
一名武士撕开衣襟,将爆破符紧紧绑在胸前,纵身跃入海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艘军舰上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波涛,朝远处的钢铁巨舰疯狂游去。
他们的动作癫狂而迅猛,仿佛感受不到海水的冰冷,感受不到机枪扫射的疼痛,甚至感受不到死亡。
他们只是冲锋,冲锋,再冲锋。
然后被子弹撕裂。
天民国的巡逻艇在海面上划出锐利的弧线,
机枪手冷静地调整射界,火舌喷吐,子弹如镰刀般横扫海面。
血花炸开,一具又一具尸体浮起。
有的被拦腰打断,上半身还在本能地划水。
有的头颅炸裂,无头的躯体仍凭着肌肉记忆向前游动数米才缓缓沉没。
更有的在爆破符被子弹击中的瞬间,化作一团刺目的火球,血肉与火光一同迸溅。
“疯了……这群人疯了!”一名天民国水兵咬牙骂道,手指死死扣着扳机。
他的枪管已经发烫,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几乎堵塞了巡逻艇的航线。
但仍有漏网之鱼。
一名武士在枪林弹雨中奇迹般地逼近了一艘战列舰。
他的左臂已被炸断,右腿也被子弹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可他的眼神依旧狂热,牙齿死死咬着爆破符的引线,
单手扒住战舰外壁的铆钉,一点一点向上攀爬。
“拦住他!右舷有敌袭!”了望塔上的哨兵厉声警告。
数名船员立刻冲向船舷,步枪齐射。
子弹贯穿武士的胸膛、腹部、肩膀,血洞接连炸开。
可他的手指仍死死扣着钢板,指甲崩裂,指骨外露,却硬是又向上爬了半米—
“阳源……不灭!!”
他猛地扯动引线,爆破符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轰——!”
爆炸的冲击波将战舰外壁撕开一道裂口,黑烟滚滚而起。
武士的残肢如破布般飞散,而战舰只是微微晃动,装甲层并未被彻底击穿。
“损伤报告!”舰长冷声问道。
“外层装甲轻微破损,不影响作战!”
舰长冷哼一声,目光扫向海面。
那里还有更多癫狂的武士正前赴后继地涌来。
云端之上,贵人的狩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海面上的屠杀,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每一个武士的死亡,都像一根尖针刺入他的神魂。
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天民国的火力网密不透风,那些钢铁巨舰的装甲根本不是几张爆破符能撼动的。
这些武士的牺牲,充其量只能拖延几分钟。
而这几分钟,是用上百条人命换来的。
“还不够……”贵人喃喃自语,嗓音沙哑。
海风裹挟着硝烟的味道,吹散了最后一丝咸池的气息。
安倍正明站在摇摇欲坠的了望台上,狩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感受着式神们一个个消失的灵力波动,
先是咸池沉入深海,接着腾蛇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天一的神识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海面上,阳源国最后的几艘战船正在天民国舰队的炮火中苦苦支撑。
贵人站在旗舰甲板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法术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却仍在勉力维持着武士们最后的斗志。
";大人,东岸防线失守了!";
";西侧炮台全毁!";
";敌军已经开始登陆!";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传来,安倍正明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他抬头望向天空,四方阵法的符文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却始终差最后一步才能完成。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他的内心焦灼如焚,耳边不断响起爆炸的轰鸣声。
布置在岸边的巨弩一台接一台被炮火摧毁,
精心构筑的岸防体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武士们被迫放弃一道道防线,不断向内岛撤退,希望能凭借最后的内岛要塞进行最后的抵抗。
安倍正明闭上双眼,这场战争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天民国钢铁舰队时的轻蔑,
那些没有灵力的铁疙瘩,怎么可能是阴阳术的对手?
他想起自己疏于对仙人登岛潜入的防范。
堂堂仙人,居然行偷袭之事?
他想起自己站在阴阳寮最高处,自信满满地对弟子们说:
";就算大陆仙人亲至,我也能与其一战!";
每一个判断,每一次决策,现在看来都是那么可笑。
他的傲慢蒙蔽了双眼,他的误判将阳源国带向了毁灭的边缘。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天民国战列舰的主炮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锁定岸边最后的防线。
炮管深处,灵能填充的符文亮起刺目的蓝光,蓄势待发。
“目标确认!”
“全弹齐射!”
炮弹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波直扑安倍正明所在的废墟。
阴阳师抬起头,狩衣在炽热的风压中狂舞,他的眼中映照着越来越近的死亡火光。
“到此为止了吗……”
他缓缓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终结。
——然而,就在炮弹即将命中他的刹那。
空间,裂开了。
一道漆黑的缝隙凭空浮现,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横亘在安倍正明与炮火之间。
紧接着,无数腐烂的妖怪尸骸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拖拽进现世。
它们扭曲的肢体、破碎的骨骼、腐败的血肉,在空气中交织成一道可怖的屏障。
“轰隆!!”
炮弹撞入尸骸之墙,爆炸的冲击被层层削弱,最终只掀起一阵腥臭的血雨。
安倍正明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这是……?!”
下一秒,大地震颤。
地面龟裂,粗壮的树根如巨蟒般破土而出,
疯狂生长、缠绕、融合,最终化作一条遮天蔽日的树龙。
它的身躯由无数古木根须交织而成,
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
而它的脊背上,密密麻麻插满了妖怪的尸骸,仿佛一座移动的坟场。
而在树龙的头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狩衣残破,面容癫狂,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意。
芦屋琢磨。
“安倍小儿!”他狂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嘶鸣,“我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