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妇人,心中嫌她麻烦,只犹豫的看向熊代平,“这……”
贾氏又道:“我知道我儿生平的习惯爱好,也晓得他有哪些仇家,说不定可以为两位大人提供线索。”
熊大人拍板下定,“既如此,夫人在一旁看着便好,切勿到处走动破坏现场。”
贾氏身边服侍的那老妈子立刻搬来凳子让贾氏落座。
而其他人却已经忙碌起来。
整个包房已经被前后围住,主管刑案的两位大人已经前后观察过现场,遂对程允章道:“我已经询问过店铺掌柜和小二,说昨日有一头戴帷幕的女子和元五公子在此处见面,那女子还特意交代说两人商谈生意上的事情,不许他们打扰。”
熊大人指着窗外一处地方,“根据仵作所说,元五郎的死因是头上中箭,凶手应该埋伏在南边屋檐上。”
“他胸口有匕首伤,但不致命。”
“根据仵作推断出的伤口高度,和小二提供的那女子身量相等。因此本案存在至少两个凶手,一个是那女子,另一人便是潜伏在暗处的箭手。”
贾氏捂着胸口颤声道:“我儿天生异常,心脏长在右侧。此事鲜少人知。”
程允章也是一愣,“如此说来,应该是那女子先动手,后发现无法置我表兄于死地,第二个凶手才出手。”
“可问题是…若凶手是两个人,为何要分开行动?”吴大人提出关键问题,“为何不直接让藏在暗处的凶手动手?须知那女子身量矮小,从匕首伤口深度来看,这女子只是比寻常妇人力气稍大,但绝不是练家子。还有这满地狼藉,可见元五公子生前曾和她发生过打斗。这样的打斗声,必然引来警觉。”
熊大人一挥手,“去叫那掌柜和小二来。”
不多时,两个重要证人被唤上前来。
程允章便问那小二:“昨日你们不曾听到打斗声?”
那小二便答:“公子,咱这天仙楼大得很,分前楼和后楼。这包间又选得偏院,昨日下午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加上那女的又不许我们靠近,小的…小的就偷了一把懒…在前院小憩了一会儿。中途是听见一点声响,可我也没放在心上…”
“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什么年纪?”
“她带着帷幕,完全看不出样子!不过声音听着很年轻,声量大概…”小二比划了一下,程允章瞧着跟温婉身量相当,随后心里不安。
他被贾氏三言两语挑拨得下意识把温婉和凶手比对。
“那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大约一个时辰后,我一觉醒来,发现那桌客人还没走。我心里捉摸着两个人也说太久了…”小二犹犹豫豫,“我担心两个人是偷摸出来私会的,就借添茶的名义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元五公子倒在血里。”
吴大人问他:“你们没有人看见凶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小二摇头,“真没瞧见。”
掌柜的也道:“大人,我在大堂守了一下午,真没看见什么带帷幕的小娘子!若是有,我一定记得!”
程允章眉心一簇,“进出都没看见?”
掌柜摇头如拨浪鼓,“没瞧见过!昨儿个店里生意不好,进了几个人我一清二楚!”
“也没看到携带武器的男子?”
“没有!”
熊大人沉吟片刻,“射箭之人准头和力道都是百里挑一,只怕是个练家子。或许他走的房檐上。倒是那个女的,难道也是同那男子一路飞檐走壁来的?”
“且不说两人怎么入的这天仙楼。最奇怪的是…既然那女子身边有这样的高手,为何还要亲自动手杀人?只需要挥挥手,男子动手一刀致命,悄无声息,岂非更不容易暴露?”
“除非…”程允章巴在栏杆处,看着那方湖水,“这两人不是一路人。”
“程公子的意思是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只是刚巧都和元五郎有仇?”吴大人沉吟片刻,觉得也不是不无这种可能,他将目光投向贾氏。
贾氏面色苍白,紧咬下唇,“我家五郎生意场上绝没有这样的仇家!”
程允章眉心一跳。
果然下一刻贾氏脱口而出,“除了温家!”
包房之中一静,熊大人眉梢一挑,“哪个温家?”
“这播州城里还有哪个温家?”贾氏咬牙切齿,面色扭曲,“就是那个一入城就闹得满城风雨的温婉!”
不肖两位大人发问,贾氏就将周账房的猜测原封不动的说出口。
就算元启巧取豪夺别家方子,可他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接下来就轮到温婉!
“实话告诉两位大人,我儿平日生意上是有对家,可歹毒到取人性命的,只有那个温婉!温家那瑞果浆…我儿曾想方设法取来,因此得罪了那温婉,温婉怀恨在心,买凶杀人在先,金蝉脱壳在后!”
贾氏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两位大人,你们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啊!他死得冤枉,凶手就是温婉!你们快派人把她抓起来,打她几十个板子,不信她不认罪!”
熊代平一惊,没料到这其中竟有如此曲折,又想到温婉翻异别勘时留下的悬案,当下惊道:“指使王寡妇偷方子的是元五郎?!”
贾氏痛哭流涕:“大人,我儿或许并不无辜,可是他罪不至死啊!”
当然,贾氏丝毫不提绿萍之事。
死了温家一个丫头,不能构成温婉杀人的动机,反倒坏了元启的名声。
贾氏虽然悲痛,可脑子如今却越发清楚,即使没有证据,她却直觉一切都是温婉做的。
“此女凶狠残暴睚眦必报,以前在平县的时候,就曾砍断过酒坊大师傅的手指。我儿得罪了她,又害她父亲入狱,焉能有好果子吃?”
“三舅母!”程允章蹙眉,命人拉起贾氏,随后又抱拳,“熊大人,我舅母遭受打击神志不清,此番全是胡言乱语。我已经派人查过,昨日下午温师妹在揽月阁宴请宾客,整个下午她不曾出过揽月阁半步,城中十几个小娘子和揽月阁的掌柜均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