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在看到王如意的时候,其实已经没看到她的人了。
只见她桌案上已然放置着诸多扬州城内这些时日内,各地呈上来公文奏报,都是民政相关的。
清风寨各堂口的军事奏报,自然不会轻易示人,除了李清风和小艾同学之外,哪怕是自己的夫人们也不会让轻易翻看。
这无关信任,而是干系到无数人的性命。
李清风走到桌案侧边之时,便见到王如意正取过一份奏报打开。
一目十行扫过一眼之后,好看的两弯眉毛簇起,一副深思之状。
忽而,王如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眼中一抹寒芒闪过,旋即笔走龙蛇。
在王如意落笔之间,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一种无形的英气与魅力。
顷刻间,王如意便是批阅完了这份奏报。
合起之后,在放在一旁的同时,又顺势拿过另一本,直接翻开看了起来,再次重复先前的步骤。
看到王如意如此专注,难怪先前自己出问题那会儿,这妮子没有动静呢。
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她几乎顷刻间便是完成了一个奏报,让李清风的心中也是颇为惊讶的。
于是李清风顺手从一旁拿起先前王如意批阅过的奏报,想看看她是在老爷画胡子,还是用心批阅了的。
打开之后,奏报的是一件积压了半年的案子。
说是上官镇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子,但案子颇为曲折。
是两个八岁的孩童,用锄头将邻村一个七岁的孩童给打死之后,埋尸二十里开外的荒野乱葬岗之中。
最后被饥不择食的盗墓贼发觉,才报了官。
经过一番排查,锁定了两名八岁的杀人凶手,此刻便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等候判决。
因为被害者以及行凶者皆是普通人家的百姓,凶手家人始终以孩子小不懂事,请求县太爷开恩!
被害人家属,不断哀求县太爷主持公道。
这令当地衙门的县令左右为难,根据大乾律法,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故而将此案上报到了扬州知府衙门。
只不过那会儿恰逢扬州知府交接,新上任的李魁没多久也被清风寨给拿下了,因而还没有触及此案。
清风寨在接手了各县衙之后,自然也是接手这么多的案情。
李清风看着此案,不由得摸着下巴。
若是成人,如此案子倒也好判。
可偏偏杀人凶手,却是同样的孩童,一时间,就是李清风也是不禁有些踟蹰起来。
思虑良久之后,李清风心中也是没有一个主意。
心中好奇王如意究竟会如何断绝此案,
便是挪开了放在后面的手。
顿时,一行娟秀的字迹赫然呈现在李清风眼中。
‘取二碗饭,筷倒置,囚自正筷用,斩!反之,赦!若知何为用,安不明何不可为?’
‘另,审囚眷,若稚子不晓事,安明抛尸于野?’
看到如此别具一格的批注,瞬间便是叫李清风眼前一亮。
对啊,你们不是说孩子小不懂事吗?
那就把筷子倒放过来给他们吃饭,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懂事。
如果知道把筷子理正再用,那就说明是懂事的,行凶者其家属的辩解自然便是不攻自破的了!
尤其是后面那句,审讯行凶者家属,更是神来之笔。
是啊,两个八岁大的小孩子,如何能够就将尸体抛到距离他们村子二十多里地外的荒野去。
这一点,就是李清风自己都未曾想到过的!
想明其中道理之后,李清风不禁拍案叫绝赞道,
“好!如意此判决当真判的好!判的妙啊!”
正在专心致志批阅文书的王如意闻言瞬间回过神来,
忙抬头看去,便见到李清风正拿着她刚才批复过的文书夸赞。
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李清风欠身一礼,略带几分羞赧道,
“夫君!”
李清风当真是大开眼界,仿佛再次重新认识了王如意一般,上下打量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高的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
笑着点点头,如获至宝拍着手里的文书对王如意的赞道,
“如意,这个案子你的判决当真是叫人拍案叫绝,尤其是审其家眷,便是换作我,只怕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啊!”
王如意闻言羞赧的低着头,从案后走了出来,对着李清风羞涩道,
“夫君言重了,妾不过是闺阁女儿,只明些许事理罢了,比不得夫君日理万机,时日挂心着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
李清风闻言虽然也知道王如意是在逢迎他,可依旧满心欢喜。
放下手里的文书之后,李清风看向王如意先前正准备批复的文书,好奇问道,
“如意,这份文书上面又是什么呢?”
王如意笑吟吟转身,弯腰将桌案上的文书拿起,递给了李清风。
“不过一个寡廉鲜耻不守妇道的女子罢了,夫君看看妾身这般判决可好?”
“哦?这倒是新鲜。”
李清风接过文书查看起来。
在看完之后,李清风的神色也是不禁有些古怪起来。
原来,这上面的奏报的,是扬州衙门辖下仙女镇的一桩案子。
是一个名为胜晏氏的女子,状告其夫叛离的案子。
胜晏氏的准备的证词几乎占据了文书大半页,都是在倾诉其夫不顾家,不关爱家人,请求官府判决和离的。
而胜晏氏其夫的辩驳则很是简单,一句话,每个月会托人将在外上工获得的四两银子尽数送回家中。
原本李清风在看到前面那么大一堆倾诉抱怨之时,还只当其夫果真是个不负责任的。
但是在看完最后一句话男子的辩驳之后,彻底无语了。
心中也不禁为这胜姓男子感到悲哀,辛苦奔波在外,银子每个月都往家里寄,结果就换得了这些?
轻叹一声,都什么人啊这是!
李清风心中倒也好奇王如意究竟是如何判决的,
随即目光径直落在最后方,在看清王如意的批文之后,
李清风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如意。
王如意被李清风看的有些羞惭的低下了头,
“夫君,您何故这般看着妾身?莫不是妾此判决不合您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