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安利的计谋之深,令人咋舌。”尤本伟叹了口气,道:“若没被她坑过一次再识破她一次,我也不会留心你的伪装。”
“但安利算尽天机,也算不出一点。”
直视头上长苔藓的伊森,尤本伟指指自己:“她算不出我的真正实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实力。”
“……所,所以?”
“伏击的羽鸦卫在哪呢?让我砍砍。”
——分割线——
杀手一职,绕不过屡屡命悬一线的暗杀截杀搏杀厮杀。
只要能达到目的,主动踏入埋伏圈又如何?
当然,本伟并不是傻子,成功率低的事情他不会做。
之所以选择直面,是有原因的。
羽鸦卫的强项并不是围杀,武器不是枪械,而是灰尾弩。
廊道的地形狭窄,同时攻击尤本伟的最多三四人,生存压力不大。
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廊道七扭八折,地形复杂,只要尤本伟想,无论何时都能全身而退,风险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知道伏击地点后,尤本伟挥手让伊森离开,自己慢慢走到了一处灯光已完全寥落的一截下水道处。
本伟拔出刀,双臂伸展,没去看昏暗的周围那缓缓挪动的一只只身影,在所有羽鸦卫开始袭击之前,他咧嘴笑道:
“伙计们,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很狂妄,但待会敌人就会知道,这是事实。
半刻钟后,一众敌人已然溃散逃离。
轻轻甩去刀上的雪珠,尤本伟慢慢跟在溃兵末尾,保持着不惊动敌军却又不至于被甩开的距离。
本伟一面走着,一面思考,受伤的左臂垂落在一旁。
敌人的数量差不多七八十人,和预想的百余人相比少了很多,看来安利轻视了自己。
普通军队死伤二成就会开始溃散,羽鸦卫作为特种部队,死了有五成才完全溃败,然而实际上这五成还能再提,如果我是安利,就再添个十人的督战队,谁迟斩谁,说不定自己好真会阴沟翻船。
尤本伟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对。
自己的想法是将伏击的羽鸦卫杀到淡退,随后循着他们逃亡的路前行,就能成功摸到安利的所在地。
但万一,安利早就知道本伟是这么想的怎么办?
尽量让你的敌人低估你,但绝不要低估你的敌人。
本伟额上冒出冷汗。
是了,之前在酒吧厮杀的时候,为了不让手下逃跑,安利亲自念了一遍逃战者祸及妻儿的法律,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不设督战队?
尤本伟没有迟疑,掉头向后跑去。
“轰!”几乎同时,那群淡退的敌人好像触发了什么东西,猛烈的爆炸产生,灼燃的火焰循着不知何时布设好的火油,形成一条在廊道中肆意游动的赤色长蛇!
眼见已经逃离不及,尤本伟咬了咬牙,回头看向赤色长蛇,双手持刀。
本伟闭眼了半秒。
四肢百骸中,无色的法力值开始加速流动,随经络运转到指尖时,已化为纯白的刃气能量。
不计代价,无所顾忌,集结的刃气能量一股脑输至手中的长刀,海之牙的锋刃绽出光芒,不断震动着。
热浪扑面而来,尤本伟斩出那一刀。
“刃·斩·超负荷!”
银白的细线疾速地落在前方的地板上,划出一条细直的裂缝。
随后凛冽的刀风悍然扑出,将那块地板随同裂缝一道碾碎,正好行至其上的赤色长蛇轮廓一阵摇晃,待稳定后张嘴袭来。
灼炎的热风腾腾,由烈焰构成的长舌伸出,伸到一半,整条长蛇崩灭为零落的火焰。
双臂稍显无力的本伟干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刚才那一斩,用力风遏止火蛇倒还在其次,更主要的目的是扯碎这一方地板。
火蛇能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冲那么快,很大的原因便是布没在廊道上的燃油。
将地板碾碎,相当于把燃油线路扯断,赤色长蛇没有心的能力补充,自然会分解或普通的火焰。
“也不知道是几级的卷轴……四级?”尤本伟劫后余生,自言自语的慢慢站起,向来时的地方走去。
这次行动算是又失败了一次,不过也在本伟承受范围内,反正他还有下一个计划。
这片地下廊道四通八达,道路的延伸根本没有规律,形如迷宫。
而想要找到一个藏在迷宫的人,科学的方法当然是遍寻蛛丝马迹一步步缩小范围。
但是最后的线索给安利炸了,所以这个方法作废。
当然,尤本伟的另一个计划是不可能废的了的。
想要找到迷宫里的人,最简单(脑残)的方法则是:
将所有迷宫都走一遍。
——分割线——
几个小时前。
尤本伟给的命令是凌晨来找,所以照常理而看,斯芬和戈明泽应该在迪奥斯府里待到半夜然后迪奥斯的手下,一起走迷宫。
但是你知道的,斯芬是主角,主角身上发生什么没有常理的事都是符合常理的。
所以巧合之下,迪奥斯让两人先去客房休息。
巧合之下,狗大户迪奥斯开了两间房间。
巧合之下,这两间房间离得很远,互相有什么动静很难察觉。
巧合之下,斯芬的房间窗一翻就能离开府邸。
巧合之下,斯芬突然想起家具店的老爷爷,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先走呢?愧疚之情在心中激荡,他决定去那里看看能否帮忙。
巧合之下,斯芬的翻窗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在夜色中,她与斯芬同时来到了那处店门。
艾洛依丝身上的水蓝色袍子已脱掉,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里衣上的几处蹭了好些灰尘,看上去狼狈不堪。
斯芬有些惊讶:“诶?是你?”
对方喘着粗气,有所发育的侧胸隐隐能见殷红的血,右手受伤,所以用左手提着箱子,她不耐烦地回答:“你来这里干嘛。”
说话间,两人走进店铺中,这里没锁门,因为没必要,谁会偷一些已成了碎木的家具呢?
艾洛依丝从兜里取出便携手电筒,照向四周。
“我觉得……我得帮帮这位老爷爷。”斯芬如实说。
“和我的想法差不多,用什么方式?”艾洛依丝抬眼看了对方半秒。
“额……”斯芬绕绕头。“没想好。”
“……笨!”艾洛依丝用手电筒敲了下斯芬的脑瓜。
可能是手电筒有些损坏,也可能是艾洛依丝用力过猛,反正这么一敲,手电筒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在黑暗中,艾洛依丝的目光自然转向,发出点点星光的斯芬脖颈上那只银符。
好奇的她干脆扔掉手电筒,用受伤的右手将银符拿起。
星光徒然发亮,艾洛依丝瞪大了眼睛:“诶——。”
右手的伤口自动愈合了!
“这是爷爷给我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它有什么用。”斯芬脸上的惊异并不比艾洛依丝少半分,说话间,抬起手电筒,递给对方。
艾洛依丝一把抢过手电筒,不由分说摁在银符上,星光再次闪动,手电筒暗灭了几下,重新射出光线。
“竟然也修好了……你的护符有将事物还原的能力!”艾洛依丝抓住斯芬的肩膀猛晃“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一晚上修好这些家具有望了!”
总算反应过来的斯芬想了想,微笑道:“你说的对,但在此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物要修复。”
艾洛依丝微微发怔,不由得看向了自己被弩箭划伤的侧胸,红霞莜地飞向两颊,她嗫嚅地说:“那……那里的话,没办法了,仅此一次哦。”
只见斯芬早有准备的真又出黑石碎片,以它为媒介还原,再铺以新凝出的黑石融合,没过一分钟,被绞碎的刀鞘【峻脊】就重新制出。
斯芬抬起头,重新看向艾洛依丝:“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大笨蛋!”艾洛依丝手中的手电筒一扔,呯的一下故意在对方脑壳上。
——分割线——
安利坐在办公桌上。
抽屉里有计时、定点、遥控、旋体式、生物兼容或很多种炸弹,甚至她手旁的几粒纽扣,也是一种瞬发炸弹,足以炸碎敌人的小腿。
她把最后一张文件置入碎纸机,看着堆积成山的碎纸,安利取下手环挂着小瓶,打开瓶塞,无色的液体缓缓滴落。
“嗤嗤。”
轻烟飘起,碎纸迅速变黑溶解,看不出字迹。
销毁文件的方法有很多,而不用炭烧的原因是地下排风不畅。
安利的动作很优雅,仿佛手中的小瓶不是强酸,而是高级香水。
扔掉倒完的小瓶,安利看向眼前单膝跪地的下属,笑容玩味:“说吧。”
“重合通道的铁轨已铺设完毕。”
“五分钟后让矿车行驶吧,也是时候了。”
“明白,安利大人,卷轴制作人员已全部用镇定剂注射。”
“效率倒挺快,不过其实那也不是镇定剂,喏,给针管贴上。”
安利的纤手上下一翻,食指与中指间就突然出现了一沓贴纸,上面有繁复的使用说明和明晃晃的五个大字:记忆阻遏剂。
“安,安利大人,您给制作人员的药不是镇定剂?!”
“当然。”
“为什么这么做?”那位下属的语气已然惊慌失措。
“你真以为,我们都能活着回去?呵,常规情况当然可以,但多了血舞之影这个变数,那些科研人员已经尽到了责任,没让他们死已经很好了。”
“那我们……”
“不用说什么我们,我已经让所有羽鸦卫出现在地面形成大规模自杀性袭击,都是快死的人,活人只剩我和你了。”
“……”
“站起来,这种关头也不用坚持什么繁文缛节了。”
“……是。”
看着眼前努力隐藏惊慌失措的下属,安利掩嘴一笑,指了指丰腴的胸口的那粒纽扣:“小吉,看这里。”
“安利大人这是……”
下属小吉刚低下头,安利就笑眯眯地踮脚摸了摸对方的脑壳:“小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小吉受这莫名其妙的调戏,脸有些红,半响才通:“……十一年。”
“十一年前你就跟了我,四年前我加入特务机构你还是跟着我,十一年前的伙伴只有你和安洁了,我可不舍得你死。”安利的语气依旧平常,甚至略带些笑意,眼角弯弯。“开启矿车后,你就穿过与伊森的那片战场逃走吧,那里只会有血舞之影和他的一两个同伴,走路线最长的岔路就能绕过他们。”
“那伊森手下的人……”
“他们会拦你么?”
小吉的脑海中闪过伊森跪地求饶的颓态,心中了然。
“安利大人你……”
“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