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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燕本想上台相助,见韩夜恢复自信,便退了回去。

她知道,韩夜不会再发挥失常了。

无论如何,韩夜去救司徒云梦、且他自己也安然无恙的话,薛燕就会很欣慰。

那是对同伴发自内心的欣慰。

而台上,韩夜虽以剑鞘套住黑血剑,但黑血剑何等锋利剧毒,剑鞘眼看要被腐蚀透烂,韩夜一手抽回剑鞘,另一手魔剑立马交上黑血剑,司徒云梦顿感手底一沉、铮声大作。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韩夜回忆起年少懵懂时对司徒云梦突然生出的喜欢之情,朗朗一笑,魔剑抵住黑血剑剑身突进,一直划至剑柄,顺势右肘压住司徒云梦的右臂,叫她半寸出招的余地都没有。

长天操控司徒云梦连连后退,要腾出地方出剑,韩夜却步步紧逼,左掌自腋下穿出抵住司徒云梦右臂,同时魔剑反转勾住黑血剑拉至胸前,十字相交,一气呵成,他将对司徒云梦的如狂思念吟诵而出: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司徒云梦精通诗词,一听就知道韩夜在念《凤求凰》,她能感受得到韩夜的认真、韩夜的痴狂,灵魂也为之震颤!

更令她倾心的是。

韩夜的声音如本人一般清澈,也很好听。

韩夜佩戴久了她送的玉坠,身体能微微发出木兰幽香,也很好闻。

韩夜与她身体接触,那宽广的胳膊、那强健的胸膛,无不贴合着内心,也令她格外兴奋!

被韩夜狂热追求,极具美妙体验!

只是被韩夜这么一架一抵,司徒云梦的右手便再动弹不得,除非撤剑,长天只得驱使司徒云梦左手翻掌,直打韩夜背心,韩夜出肘相抵,同时魔剑圈转,绕住司徒云梦的剑,笑道:“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司徒云梦纵身一跃,要拨开韩夜的魔剑,这一起一落身姿甚是优美,韩夜发足急跳,立即跟上,二人的剑在空中圈转交互,颇似凤凰振翅,韩夜高声道:“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然而司徒云梦武功底子实在太差,这一跃才跳出一丈,韩夜却兀自朝前飞出,司徒云梦莲足落地,已在韩夜身后,她正待起身再攻,韩夜回头一剑,当地一声击在黑血剑上,司徒云梦只觉手臂一麻,整个身子竟然被这一击压下再不能动,韩夜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念着念着,韩夜在前方二丈处落定身姿。

纪文龙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心道:“师尊明知道司徒云梦会法术不会武功,偏偏不叫她用法术,使什么剑?她的剑法和那小杂种相差甚远,还不被玩弄于股掌?”

他又哪里知道,长天生性极为谨慎,唯恐蜀山长老就混在人群,倘若让司徒云梦施展法术,自己势必要催运灵力,那灵力自台下传到台上,莫说是仙宗高手,连武林豪杰都未必觉察不到,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妄用。

纪文龙不知其中缘故,自己又不能催运摄魂符,只得大骂韩夜道:“狗贼!当众调戏我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又找台下弟子借了柄剑,从后袭向韩夜。

当是时,韩夜尚在追求司徒云梦,司徒云梦一剑自顶门削下,韩夜横剑架挡,故作茫然地道:“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司徒云梦听了韩夜为她念诗,当真是又兴奋又羞涩,却好不受用。

纪文龙见他下盘无从守护,一剑直刺他腰身,心想饶是八臂罗汉,这一击也决计挡不下,他若避开,自己则有更厉害的后招补上,哪知韩夜真武七剑诀乍现,真气与四肢百骸交相辉映,便使一招他山之石拨动司徒云梦长剑直攻纪文龙,纪文龙慌忙架挡,然手里的剑却极为普通,被黑血剑沾到即腐蚀严重,剑上烧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韩夜刚把“毒我肠”三字说出口,人已经倏然不见,但听砰砰两声,纪文龙竟被他突袭打飞出去,他落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剑,便是纪文龙刚用过的剑,纪文龙一跤跌倒,面若死灰。

“没看到我在追求意中人吗?识趣的滚远点!”

韩夜冷冷瞥了纪文龙一眼,又和司徒云梦拆起了剑招,司徒云梦得韩夜如此撩拨,已经任由他摆弄了。

就让韩夜这么一直追求自己,永远不要结束,那该多么美好?

正如雪薇建议的那样,她不用知道下一步韩夜要做什么,只需放空自己,坦然相随!

而台下众人见纪文龙如此丢脸,讥讽挖苦声络绎不绝,纷纷道:

“少堂主,你下台罢,没你什么事了!”

“下来吧!下来吧!”

“丢大发咯!”

本来,韩夜去救司徒云梦,薛燕确实很欣慰。

但看到韩夜追求司徒云梦,各种甜言蜜语,薛燕确实是受不了了。

毕竟,有哪个姑娘不希望心上人追求的是自己?

薛燕只觉一口大石堵在胸口,又见韩玉呆呆望着台上,便恼道:“呆瓜妹!亏你还有心情闲着看戏,不是说了云梦上台就帮她用感知符看看吗?还不快看!”

“姐姐教训的是!”韩玉犹如醍醐灌顶,心下大愧,从青丝囊里抽出一张绿符,置于身前默念咒语,此符正是蜀山感知符,用以感知某个物事上的灵气状态,她凝神感应,眉头却越收越紧。

薛燕再看台上,韩夜此刻左手使鸣剑堂的剑与司徒云梦拆招,右手魔剑却扣着不发,只是不住颤抖,渐渐发出如同凤凰般的低鸣,声动愈来愈大。

韩夜这才大声对司徒云梦道:“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云梦,且看我这招凤求凰!”

言毕,左手急收,右手魔剑突进,撞在黑血剑上,登时议事厅铮鸣四起,正如一头雄凤在寻求雌凰一般,把在场数百人的噪杂声都盖了过去。

司徒云梦只觉持剑之手酸麻无力,再也握不住黑血剑,黑血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竟然碎成粉末!

在场之士无不骇然相顾,片刻之后,拍手叫好,便在这震天呼喝声下,黑血剑的粉末悄悄凝成一道红魂,融入魔剑当中。

台下的白云禅师因为坐得近,瞧得真切,心道:“原是将蜀山玄元功灌注剑中,不住震荡,使得那剑嗡嗡作声,他的剑实是一件不世奇兵,刚坚无俦,一击之下竟然将长剑震碎,足见他的内力亦是非同小可!可惜此人号称小阎王,又跑来别人婚宴寻衅滋事,着实不该。”

韩夜见司徒云梦右手瑟瑟发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把左手的剑交到她手里,小声问道:“没伤着你吧?你手要不要紧?”

长天见他小声和司徒云梦说话,生怕他再说两句就看出端倪,连忙驱动司徒云梦横挥一剑,韩夜正当关怀之时,全无防备,虽然习武多年身子下意识趋避,终是迟了一步,胸膛被划出一道一尺长、半寸深的伤口,鲜血汩汩直流。

“你!”韩夜又惊又痛,放出玄元真气疗伤,同时伸出手指在胸前两处点了点,终于把这血止住。

司徒云梦本自开心,得知自己又伤到了韩夜,顿觉对不起他。

甚至觉得,自己在背叛韩夜。

内心又变得苦闷起来。

想是这么想,身子还是动了,她柔剑疾刺韩夜,连出七剑,这七剑四快三慢,变化多端,便在使剑高手眼里看来,也颇有几分精湛。

但自从韩夜把司徒云梦的反击当做是对他追求的抗拒后,他反而兴奋起来,有了一股征服欲!

男人与生俱来征服美人的欲望!

韩夜施展真武七剑诀里的斗字诀,也是连出七剑,每一剑都对上司徒云梦的剑尖,这一手功夫精准至极,否则差了半寸也要送上性命。

司徒云梦听到一声声剑鸣,知道韩夜尽数挡住剑招,心下大慰:“比起神武寺离别之时,你的剑法又有大进,刚才我隐约听到小玉的声音了,你已经找回她了吗?你在蜀山另得名师了吗?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可知我多想开口和你说话吗?”

想着想着,胸口一热,韩夜胸前的玉坠更是一闪一闪,竟与主人遥相呼应。

长天瞧出异状,忙令司徒云梦急攻韩夜下盘三路,那几剑出得异常阴险毒辣,韩夜微微一惊,继而小声对司徒云梦道:“我既然要带你走,当然须得是个正常男子才行!你刺我下盘,我若绝户,就算能带你走,那也是个太监带你走!你想清楚没有?”

司徒云梦又觉得这个韩夜好讨厌!

一会儿对自己老实巴交,一会儿又忽而狡猾了起来,简直是坏透了!

她突然意识到,有时候姑娘家喜欢坏男人,并不一定是他们品格坏,只是他们总能把姑娘们弄得心跳不已、兴奋不断!

该忠诚时就老老实实,该有情调时也可以很有情调,这样的男人,何人不爱?

司徒云梦在书里看过牛郎与织女鹊桥相会、也看过三圣母大胆喜欢刘彦昌,还看过白娘子默默陪伴许仙。

自古,女仙女妖强大者,往往男伴老实而弱小。

曾一度,司徒云梦接受韩夜仍是少年,她也愿意大胆喜欢、默默陪伴韩夜。

但今天,当韩夜完全展现出他全部的内心时,司徒云梦惊觉:

老实的韩夜可以令她不被辜负、完全放心,不老实的韩夜又可以令她心跳不止!

她一次!就遇上了对的人!!

而韩夜,对于和司徒云梦双飞斗剑,那是乐在其中。

“接下来我便用碧波泛舟来破你的绝后灭户剑!”

说罢,韩夜将魔剑护在下盘不住摆动,玄元真气微波阵阵,顷刻间便荡开了司徒云梦的所有攻势。

司徒云梦半喜半怒,心里想的是:什么绝后灭户剑?这人简直要死了!

她堂堂鸣剑堂大小姐、知书达礼,哪有这么阴毒的招式?

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和韩夜再度交手,韩夜好整以暇,一个转身绕过剑锋,趁转身之际把手一伸,飞快把司徒云梦的红盖头抓了下来,抛到一边,道:“还成什么婚,不成了!要成也只能和我成婚!”

这盖头一揭,厅中又掀起一股迷醉芳香,司徒云梦的倾世容貌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纵然明眸空洞无光、玉面平静冷淡,但那对柳月眉仍旧令人心动,那张红樱唇依然让人情生,卷睫似花绕,俏鼻若香凝,寸寸肌肤吹弹可破、胜雪欺霜,缕缕青丝清逸脱尘、恍若明溪。

韩夜眼见确是司徒云梦本尊,在放下心的同时,又充满了同情。

他终于知道司徒云梦并非出于自愿,且一直在受苦,忍不住想去抱着她,但又明白当着大庭广众不合适,于是他转头怒问纪文龙道:“纪文龙,她为何变成这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纪文龙故作得意地道:“我需要告诉你吗?她动弹不得,自然对我听之任之,这几日我们翻云覆雨,甚是快活!具体如何快活,要我说给你听却也不妨,哈哈哈!”

纪文龙知道武力比韩夜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只能从嘴上占便宜,然心怀极大怨恨,这一发话便再不计较后果,偏偏这段话就戳中了韩夜痛处,要知道,如果司徒云梦这段时间真的任凭摆布驱使,以纪文龙的德行,焉能不占半点便宜?

台下众人听罢,大都恍然即悟,想纪文龙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控制了司徒云梦,这司徒云梦便百依百顺起来,又见司徒云梦玉目无神、一语不发,无不印证了纪文龙所言,不免议论纷纷,更有人对这天仙般的女子心生怜悯。

司徒胜听了纪文龙的话,狠狠瞪了纪云一眼,握紧拳头怒道:“原来如此!我说女儿回来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教的好儿子!!你这些天还老拉着我去喝酒,是不是这些事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

纪云三分委屈七分愤慨地对司徒胜道:“大哥!我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了!我如果真要害梦侄女,何必等到今天?!”

司徒胜觉得纪云说的有理,加上以往印象中他这三弟性情耿直,他认为,或许大家都被纪文龙蒙蔽了。

而纪云自知教子无方,于义兄有愧,虽然争辩了两句,双拳却也是咯咯作响,似乎马上要冲出去一掌毙了文龙,以保侄女的清白。

“无耻!”

韩夜一时之间辨不出真假,盛怒不已,身影一动,朝手无寸铁的纪文龙一剑挥出。

长天手指头一动,司徒云梦便一剑斜削韩夜肩头,韩夜迫于无奈,回剑挡开,纪文龙趁着这个机会躲到司徒云梦身后,疾呼:“夫人救我!”

韩夜想要教训纪文龙,却总是忌惮伤到司徒云梦,所以下手较轻,斗得四五招,只听底下有个姑娘运起功力大声道:“哥!梦姐姐中的是摄魂符!这种符曾是我蜀山的禁符,练成后打入某个生灵体内,千步之内可控制其行动,中了此符者双目无神、不能言语,外人解符更会危及其生命!”

暗处的长天心中一惊,这摄魂符法因为太过凶煞,蜀山早已严令禁止,自上一代便再无人传授,他暗叹这小小丫头居然见多识广、辨出符法,其实他又哪里知道韩玉一有空就呆在经楼研习符法,太和真人那里自然有相关记载。

韩夜恍然大悟,顿觉方才自己又误会了司徒云梦的真心,于是一边和司徒云梦拆招,一边抵挡纪文龙的突袭,忙问:“我当如何救她脱困!”

韩玉闻言也犯愁,薛燕却对韩夜道:“你怎么呆头呆脑的啊!还记得你和云梦在扬州降伏恶妖的事吗?你是怎么帮她的,你全忘了吗!”

薛燕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一方面她要让在场英豪都知道韩夜做过何等善事,另一方面又担心别人打司徒云梦玉坠的主意,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口,料想韩夜也是聪明之人,很快就会明白。

果然,韩夜忆起那场打斗,想到司徒云梦得了玉坠如有神助,心中一喜,这玉坠即便不能抵消摄魂符,但司徒云梦法力大增,未必不能自行化解。

暗处的长天大感不妙,三人这么一番对话马上就要破解符法的秘密了,没准还要把他的事情都抖出来,他焉能坐视不理?

当下手底聚起左右两股黑气,黑气里各蕴含九道怨魂,正是吸魄大法里的阴毒功夫,唤作九泉无归,掌中黑气只要打到身上,便是蜀山长老这样的至仙只怕也要重伤,凡人更是立毙当场,绝无例外!

他潜运灵力,扑扑两掌分别打向台上韩夜与台下韩玉,这两掌快捷无伦、几无声息,眼看韩氏兄妹就要死于非命。

便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夜那边白袍一闪,一道黑影从台下跃起接住九泉无归波,双手抱珠将其化解。

韩玉那边更是了不得,红光眨眼晃过,九道怨魂烧为缕缕青烟。

两边动作都快得如同鬼魅,外加大家全将注意力投向台上,是故在场武林人士竟无一人察觉如此惊险的一幕。

长天早料到有蜀山高手到此,但耳听韩玉口里道出摄魂符,又想她若从蜀山得知自己的诸多往事,必会当着武林众人的面揭发出来,于是甘冒危险也要做掉韩家兄妹,这样斩草除根,才好安然遁去。

他眼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忽现,那身形手法定是蜀山功夫,不由心想:“白色身影是谁我虽瞧不出,但红色身影必是元云那厮无疑,元云实力稍胜我一筹,我吸魄大法未得大成,尚不是对手,外加那白袍人,今日决计讨不了好!”

“罢了罢了!这里的烂摊子让文龙自个儿去收拾,我倒不来趟这浑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是吗,在大厅里遁走,未免惊动那二人,好在这里人多,我屏气凝神、悄然出去,他们反倒一时觉察不出。”

念及于此,便不动声色地朝大门走去,他本来衣着寻常,周遭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台上,自是谁也没正眼瞧他,连外头埋伏好的鸣剑堂高手也没拿他当回事。

但他这么一走,司徒云梦便没了操控之人,放下剑停在那里。

纪文龙大感诧异,再看台下,哪里还有长天的影子,他心慌神乱,想道:“师尊去哪了?换地方作法了吗?为什么司徒云梦放下剑了?”

环顾四周,看到先前大发言论的韩玉,似乎想到了一件令他极为恐惧的事,满额是汗,心道:“坏了!韩玉师从蜀山,此番下山,分明是蜀山那些老道明里叫韩夜来鸣剑堂闹事,暗地捉拿长天,长天这靠山终究是靠不住了,虽然我私下和八卦门、巨鲲帮、雪鹰派打好了招呼,但碧水宫显然向着韩玉,了尘又分明帮韩夜,我这边实则没半点优势,幸而韩夜为正派人士所不齿,我须拉拢九华剑派、五雷盟、大力门支持我,方能扭转劣势。”

纪文龙本是仗着长天法力高深,这才傲慢狂妄,眼见这个大高手人去无踪,只能暗自叫苦,盘算后着。

韩夜见司徒云梦再也不动,心想:“是玉坠靠近,发挥效力了吗?”

司徒云梦则心头大宽,她也察觉到,只要玉坠回到身上,她或许就能自行化解摄魂符的威力了。

如若身体能动,她多想紧紧投入到韩夜怀里,为他疗伤、为他解忧!

韩夜一边走向司徒云梦,一边瞥了瞥纪文龙,见他满头大汗,料他也碍不了什么事,便取下苾灵仙玉挂在司徒云梦雪白的颈上。

手指头不经意触到司徒云梦的青丝,他只觉清香柔滑,说不出的激动,欲念又油然而生,只能放出玄元真气去克制。

司徒云梦得了玉坠,体内灵力陡增,额头一会儿闪出三花金印一会儿又现出黑印,似乎有两股灵力在恶斗,长天的摄魂符委实厉害,以司徒云梦的灵力一时之间竟然不能冲破元神束缚。

韩夜不明其理,但想既然司徒云梦正在恢复,不可让她继续呆在台上,便拉着她的手,向司徒胜纪云一一鞠躬,道:“伯父,三叔,侄儿此番来鸣剑堂,绝非有意闹事,只是云梦自幼许意于我,那便是我的人!虽不知文龙是否对她行了苟且之事,但我不在乎……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如两位长辈出手阻拦,侄儿便难办了。”

“苟?且!”

司徒云梦本来正在凝神化解黑符的关头,耳听韩夜说自己是他的人,还正觉得心头一甜,忽然听到苟且二字,当真又气又恼,胸口血气翻腾,涌上喉头,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鲜血来。

别人都不能理解司徒云梦,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这些天之所以苦苦支撑,都是为了让韩夜能得到完整的自己,不愿让韩夜忍受爱人被别人侵犯之痛。

毕竟这种痛如同伤疤,会持续一辈子!

司徒云梦也明白,韩夜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来带自己走,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她不能怪韩夜太看重贞洁,天底下有哪个男儿不看重妻子的贞洁呢?

但是,韩夜就不该提出“苟且”这两个字,这对司徒云梦而言实在太难受了,致使她一听到韩夜这么说,便一触即碎,其他话也听不进去了。

韩夜不经意一句话,令司徒云梦化解黑符的时间又延长了许多,韩夜自己却浑然不知,依旧恭恭敬敬看着司徒胜。

司徒胜抚摸扶手,道:“实话和你说吧,侄儿,八年前,我、老三还有你爹已定下个规矩,你和纪文龙长大以后比一次武,谁胜了便和我的女儿结为连理,这也是我在神武寺骂你的真正原因啊,就怕你不争气!不过方才你轻轻松松挫败文龙,那自是没得说了。”

韩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喜不自禁。

纪云观察司徒胜面色,接话道:“话虽如此,尔父是鸣剑堂的兄弟,你自然也是鸣剑堂的人,鸣剑堂要光大门楣还须靠你,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中用了,只要留在鸣剑堂,你和梦侄女成为一家也是好的。”

司徒胜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纪云这番话正说中了他的心思。

韩夜心头一凛,此番下山其实技艺未成,御剑术只学了个大概,真武七剑诀尚未融会贯通,斩龙诀更是连使都使不出来,如若呆在鸣剑堂撞上长天,蜀山自然鞭长莫及,自己被暗害倒不打紧,就是连累了这青梅竹马的好姑娘,于是当即回绝道:“二位尊长,我现已拜在蜀山守正道长门下,潜心修道习武,这次来是想带云梦同去。”

纪云闻言拧紧眉头,道:“那怎么成?蜀山虽是仙道第一大派,终究不食人间烟火,与武林甚少往来,再说你在那里修道,即便声名大振,旁人只道是蜀山韩夜武功了得,却不会说是鸣剑堂功夫博大精深,复有何用?”

司徒胜看了看夜梦二人,思索良久,道:“这样吧,蜀山号称仙界第一大派,你二人去蜀山学艺,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呢,闲来无事还是多到家里来看看,你爹去了,我余下兄弟二人好生寂寞,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再争争斗斗,带带外孙也是好的。”

这话一半是想拉拢韩夜,另一半也是真心想抱个孙子、颐养天年,如此兴帮大业、天伦之乐两手抓,倒比纪云那番话更让韩夜容易接受。

台下众人听在耳里,均暗地说司徒胜老练,五雷盟门主刘钰对赵文炳、岳羽道:“瞧见了吗?鸣剑堂司徒胜虽然不甚聪明,但论及拉关系,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几年前把韩夜除名了,眼见韩夜拜了名师,武功大进,这又说什么到家里看看、抱抱孙子,说得多好听?”

韩夜在外漂泊八年,心里自然是很渴望有个家的,司徒胜一席话说得他心胸荡漾,紧紧握住司徒云梦的手,微微脸红道:“会的,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我心里其实也一直……”

还没把“将你们当我亲人”说完,一旁的纪文龙却按捺不住,手指韩夜,忙问纪云道:“爹!你难道就不说句公道话吗?韩夜号称小阎王,是索命阎王的徒弟,我今日婚事不成,原也无妨,但惟独叫梦妹跟着他,我便一万个放心不下。”

纪云大怒,上前甩了他一巴掌,指着他快语连环地喝道:“妈的!亏你还有脸站在我和大哥面前?说!暗地里到底拉拢了多少鸣剑堂弟子归你调遣?”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很多元老和我说,你为了对付韩夜侄儿,派了鸣剑堂一些人去充当杀手!为了得到梦侄女,又到处散布那些流言蜚语!我全都没当回事,我不希望是你做的,你今天所作所为,知道当爹的多心寒吗?当真生子不如无!”

纪文龙大惊,正待说话,纪云把手一把拍在他肩膀上,纪文龙面色红得发烫,这番话就堵了回去。

而听纪云把这事抖出来,韩夜则心下一寒,想道:“原来那些不报名号的杀手都是纪文龙排的,江湖传闻也是纪文龙散播的,这就不奇怪了!”

如此一想,牵着司徒云梦的手又紧了一紧,似乎在安抚她曾受过的委屈。

“老三别激动,这是家事,容后处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多说。”

司徒胜素知他这个义弟忠心耿耿,示意他坐回去,自己则站起身,对在座之人满怀歉意地道:“诸位英雄好汉,实在过意不去,事情的原委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门中出了鬼迷心窍的败类,因此闹了这么一出,深表歉意,不过既然来了,敝派自当美酒佳肴好生伺候,以尽地主之谊。”

司徒胜说罢,忽听台下一人高声问道:“慢着!既然贵派喜宴就此取消,那么老僧也就不多加顾虑,有句话要问韩施主,不知可否?”

这人内功修为极其深厚,整个议事大厅都传遍了他的声音。

司徒胜大惊之下,低头看下方之人,但见一位形同枯槁、身形消瘦的僧人缓缓走来,背着一柄与身材极不相称的神木剑,那神木剑取材自神木林巨木,虽不比钢铁坚硬,却强韧沉重,他背着此剑飘飘然然,轻身一跳便到了台上。

司徒胜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竖掌道:“原是九华山白云禅师,失敬失敬。”

白云双手负于身后,瞧了瞧韩夜,又看了看司徒云梦,纪文龙趁此机会抱拳道:“白云大师,您来得正好,这小阎王夺我妻子,我斗他不过,烦请您来主持公道!”

白云心高气傲,不睬纪文龙,径直走向韩夜,道:“少年,你刚才所使的招数,便是公孙正的真武七剑诀?”

韩夜心想没必要隐瞒,便道:“是,瞒不过老禅师法眼,家师正是蜀山真武长老守正,俗名公孙正,他老人家厌倦武林明争暗斗,故而归隐仙山、潜心修炼。我蜀山与贵派交好,不知老禅师有何贵干?”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我已经是蜀山长老的徒弟,你如果要找我麻烦,可得掂量着点。

台上台下有一部分尚不知道韩夜被前任盟主收作徒弟的,俱是一阵惊异。

白云禅师却捋须哈哈一笑,双目矍铄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僧活了一百八十余岁,自认见多识广,莲峰的云门剑法在武林当中已算得一等一,却轻轻巧巧给你师父破了,蜀山何等厉害,连武林盟主去了都只能当个真武长老,老僧去了岂非只有扫地之能?”

白云这番话说出来,大家便都明白了,原来九华剑派僧道有别,莲峰输给守正还算服气,这白云却无论如何都不服,又不好直接上蜀山挑战,眼下看到蜀山嫡传弟子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拆上几招,扬一扬九华剑派的威名。

韩夜听白云言语挤兑蜀山,又想起蜀山和师父于自己有大恩,自然是忍不得这口气,双手合十道:“前辈,家师固然不在,晚辈资质平庸、才疏学浅,不敢向大师进招,这便认输也无妨,免得伤了仙道武林的和气。”

说着便要躬身作揖,白云把手抬起,轻轻托住韩夜,韩夜便觉似有千斤力道自下往上传来,身子无论如何都下不去,这老和尚的真气竟然高深莫测!

“比武点到即止,乃是名门正派的规矩,老谈什么辈分,那可真是大煞风景了。”

白云禅师道:“九华山穷山恶水,我派七贤师兄花了两百余载方才修成至仙,听说贵派竟有五位至仙、两位灵仙,如此说来,连贵派一个指头都比不上,可笑可笑。”

白云虽笑,眼神里却尽是不悦,也许是觉得莲峰丢了九华山的颜面,身为九华群僧之首今日无论如何要找回场子。

韩夜看了司徒胜一眼,见他沉默不语,想道:“是了,白云指名要和我切磋,名为切磋,实则事关蜀山与九华山的名声,其他派别自然无从插手,伯父也说不得什么。”

又见司徒云梦仍旧一动不动,便将她拉到司徒胜旁边,握起手中魔剑,对白云道:“既然如此,只愿贵派与我蜀山世代交好,前辈请承让!”

白云则道:“我是你长辈,出手自会拿捏容让,且放心。”

这话说出来,顿时占了个上风,言外之意,我是长辈本来就比你强,你输了我并不失身份,你赢了也是因为我让着你,我九华山也未必丢人。

于是韩夜与白云便各自握剑齐眉,巧的是两柄都是大剑,竟是一次钝剑对钝剑的高手比试,台下众人皆武林人士,听闻过白云威名,又见了韩夜的身手,自是全神贯注想要观看这场大战。

纪文龙则想:“好!就让这个老和尚和韩夜耗着,胜了韩夜自是再好不过,即便不胜,耗去韩夜的真气,于我有利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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