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早啊,你……”谢寻枝疑惑地看着自家娘亲和刚认识的伯父坐在一张榻上,“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吗?”
谢砚之回了神,咳嗽两声,掩饰自己长久注视惊醒后的尴尬。昀笙也是一抹脸,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小惹事精。
“我应该教过你不要乱闯别人卧房吧,有什么事吗?”
昀笙摆出了长辈模样,一派正经。
谢砚之没忍住扭头偷笑,这副模样的昀儿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实在新鲜。这一举动当然没逃过昀笙的眼睛,横了一眼谢砚之,得了对方一张无辜的笑脸。
谢寻枝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模样:“祖爷爷好不容易有空带我出去玩,让我来叫你一起。”
昀笙一怔,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你是说,祖父……”
“昀儿,怎么了?”谢砚之时时关注着昀笙,却也对这不明所以。
昀笙哭笑不得,思绪混乱不知该怎么面对:“王爷…谢砚之,算我求你了,你先走吧,别被我祖父看见了。”
谢砚之仍是不明白,但他看到昀笙的为难模样真切,也不好追问,只好点了点头答应。
谢寻枝更不明白了,看着昀笙犹豫着不知道该问什么。昀笙拿她没办法,唯有警告:“你也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祖爷爷!”
谢寻枝难得听话没给昀笙惹麻烦,这次真没有在崔平望面前提起谢砚之的事,很是自在地走在最前面,云团月白替她拿着纸鸢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在远些就是崔平望和昀笙这对祖孙,昀笙落了半步在崔平望身后,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事周全处理了。
崔平望却是突然冷哼一声,乜了眼自己的孙女儿:“谢家那小子,是不是来见你了?”
昀笙面上没变化,心里却是惊了又惊。
她分明叫谢砚之小心了,怎么还被祖父知道了去。谢砚之应了她的事,肯定会做到,而且祖父要是真见了谢砚之,真能忍住不出手教训吗?
当年那事抽完她就想上护国寺给谢砚之扬了,要不是有祖母拦着,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
崔平望对昀笙这不发一言,眼睛却滴溜溜打转想着主意的模样,嗤之以鼻,冷笑道:“你也不用想替他遮掩,他要是没见你,你嘴角怎么破的,还真能是吃葡萄吃上火了?”
昀笙一惊,摸了摸唇角,这才发觉昨晚这里竟是被谢砚之咬破了。
被祖父点破,让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低着头倒没了往日伶牙俐齿回嘴的劲头,终于也有了他自知理亏的一天。
崔平望见她这样才真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捏着眉心:“我不想问你那些事,这次大选是我们荣恩侯府的机会,谢家甘居人后堕了谢氏的名头,那就让我们荣恩侯府来。至于你和那小子……别说他现在是这个身份,就说这事也过去七年了,我还真能拿他怎么样?
倒是你,别在这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丢人样,我也就知足了。”
崔平望远远看着放纸鸢的谢寻枝,叹了口气,目光却也是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祖父,我没有……”昀笙刚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就被崔平望皱着眉,摆了摆手打断。
昀笙也就晓得,到底还是烦他俩那点破事的,只是熟饭就在前面不足二十尺的地方玩呢,饶是他崔平望也没办法更改。
那边谢寻枝回过头,满脸笑容地喊着祖爷爷,要崔平望陪她一起玩。
能这样对崔平望的,除了这个七岁女孩,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崔平望上前将谢寻枝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帮着她将纸鸢飞得更高。
昀笙站在一旁,看着这幅堪称天伦之乐的场景,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不自觉律动。
需要盘算的事情很多,光是不久之后的大选一事,就够她烦扰怎么平衡各方关系了,现在虽然明面冲突没有,但是底下依旧人心浮浮……
想着想着,昀笙停了动作,皱着眉只觉得胸口郁结之气难消,只要一想到于公于私,她都绕不开谢砚之,就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好情绪。
当年也好,现在也罢,她都冲动上头,存了报复心思,没有把那时的事告诉谢砚之,以至于现在是一点把握不准走向。
到底是她打得谢砚之措手不及,还是谢砚之让她难以招架,都还没有定数。
那时候,昀笙回了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谢砚之竟那般想她,完全是羞辱。既然如此,她还就偏要搅弄一番风云,让那人知道自己也能走出一条路来。
下着决心的昀笙,一转头却又瞥见床头的布娃娃,好容易攒起来的念头,一下又被击沉。
那个娃娃已经有些年头,但是针脚细密,可见制作者用心,干干净净也足见主人收藏之用心。
那是谢砚之亲手做了送给她的。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缺礼物,金银玉石、字画瓷器,只有想不到没有她得不到的,偏偏跟着谢砚之从小从街头跑到巷尾,一根糖葫芦,一只草蟋蟀就能乐呵呵玩上一天。
谢砚之心思活络,时不时就多些爱好,这阵子他喜欢上做手工,明明被针扎得满手窟窿,依然乐此不疲。
昀笙没那闲心做这个,就靠着谢砚之肩头,脸颊软软堆起挤着眼睛,默默数着谢砚之被扎第几下了。
可是这活计看了着实有些无聊,午后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暖融融熏得昀笙直犯困,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沁出点泪,靠着谢砚之就合了眼小憩。
囫囵觉睡了不知道多久,昀笙迷迷糊糊被谢砚之推醒,茫然间看到谢砚之肩头一小块洇湿,连忙擦了擦嘴角。
谢砚之一点儿不介意,昀笙拿他当枕头还流了口水在衣服上,举着布娃娃就冲昀笙邀功,问她像不像。
昀笙确实意外,她没想到谢砚之手艺竟然这么好了,那娃娃还真有几分像她。
谢砚之将娃娃塞给她,大大方方说给你了,我做了好久的。
昀笙抱着娃娃眨了眨眼睛,心里倒是冒着气泡似的窜上一阵爽咧,看着谢砚之包扎着针眼的手指,脱口而出问他:
“真的是送我的吗?”
谢砚之挠了挠头,似乎不解:“当然,我可是特意做了你的样子。要是送别人就要做成他们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