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心中一凛。
母亲一个深宅妇人,向来不会过问这些事,今日怎么…
“之前我问过一次,不过目前也知道,老爷与我早已离心,这些事,他怎会同我讲?”
杨老夫人一脸责备,“我早便同你说过,嫁了人便收收脾气,女子应当温顺体贴,男人才会喜欢。你天天板着脸同姑爷闹,他自然不悦。你看看你姐姐,她多会笼络人心,两个儿子又出息,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你若早听我的,把那沈氏接回府,做个妾室。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她能翻起什么浪来?你偏要大着肚子去闹,弄得夫妻离心,如今可满意了?”
林氏收紧手指。
当初她刚入秋家,得知沈氏与秋仲卿乃青梅竹马,自是如临大敌。更别提后面她生产,秋仲卿想让她死在产床上,给沈氏腾位子。
她岂能容忍?
后来才渐渐明白,这个吃人的大宅子,沈氏大底也不愿意踏足。
她半天不说话,杨老夫人心里又堵得慌,
“我听你兄长说,此案怕是涉及甚广,可能牵扯到什么大人物。你记得叮嘱他,别太死板,这人情世故才是立身根本。”
林氏越发觉得奇怪。
“官场上的事,我本也说不上话。况且老爷身为朝中重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母亲这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若是给人抓住了把柄,怕是要担上一个徇私渎职的罪名。”
杨老夫人脸色沉下来,还未发难,林氏便已起身。
“母亲既然病着,就好好休息吧,女儿晚些时日再来看您。”
她走后没多久,林大夫人朱氏便来了。
杨老夫人转瞬变脸,笑容和蔼,“文淑,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朱氏淡淡道:“母亲同小妹谈得如何了?”
杨老夫人神色微僵,叹了声,“她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不肯听我的话。”
朱氏皱眉,“为人子女者,怎可忤逆不孝?母亲也太宽纵了些。”
杨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也怪我从前太过娇惯她,这些年来脾气渐长。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只当自己是秋家妇,一心都为着自己的孩子,哪里还肯听我这个老婆子的话?”
朱氏在心里嘲笑她老糊涂拎不清,面上却不显,“可是夫君说了,这案子若再查下去,怕是林家有大祸。您是林家妇,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小妹纵然嫁出去了,也是姓林的,总得顾着自己的手足兄弟还有侄子侄女,您说是不是?”
杨老夫人点头,又迟疑道:“可她同秋仲卿不睦多年,这样的事,她怕也确实说不上话。”
朱氏冷笑,“秋仲卿不是还有个儿子吗,那可是本朝最小的秀才,必定如珠似宝。他可以对自己的妻子薄情,总得在意儿子的死活吧。”
杨老夫人一惊。
“你想做什么?”
朱氏端坐不动,语气冷漠,“把小妹扣住,过几日,就说她照顾您辛苦,也染了病。作为儿子,秋明瑞怎能不来探望?到时候人在我们手里,还怕他不听话?”
秋明瑞平日里一心读书,身边都有人跟着,肯定不好动手。若是贸然劫持,更会惊动官府。
杨老夫人瞪大双眼。
“你们想软禁玉芳?”
“母亲说错了。”
朱氏双手交叠放在上,笑容温和端庄,“回娘家照顾病重的母亲,怎能说是软禁?您是长辈,是秋仲卿的岳母,届时他也得来。”
杨老夫人心口怦怦直跳。
“可是…”
“没有可是。”
朱氏脸上在笑,眼中却毫无温度。
“小妹若非背靠林家,也没有今日的体面风光。没有林家在身后给她撑着,以秋仲卿的薄情,怕是早就将她休弃。如今家族有难,她也该有所回报。”
“那也不能…”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杨老夫人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朱氏再次笑着打断她,“您是嫡母,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自当孝敬,奉养您终老。可是如果老爷此番被牵连,日后怕是就没人在您跟前尽孝了。”
杨老夫人悚然一惊。
朱氏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朱氏替她掖了掖被角,曼声说:“母亲,利弊得失,您可得考虑清楚啊。”
杨老夫人呼吸急促,眼神里惊惧茫然交错而过,终究什么也没说,默认了。
她有什么办法呢?
娘家落败,膝下无子,日后继子掌家,有几分孝心,根本由不得她说了算。
左右只是暂时让女儿在府上住几天,那秋明瑞也不过是外头生的私生子,便是受点罪,就当是替他生母还债罢。
她们打的好主意,可林氏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母亲装病肯定别有所谋,当晚就想走。朱氏见拦不住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将她抓了起来,关进了柴房。
“小妹,你也别怪我狠心。事关林家生死存亡,不得不暂时委屈你几天。等秋尚书和你那个宝贝儿子来了,我自会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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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听完后皱紧了眉头。
“所以,您两位兄长都很可能涉案其中?”
林氏面容苦涩,“他们如此不择手段,怕是一旦查清此案,至少也是丢官丢爵。我只是很奇怪,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为何要瞒着父亲。父亲毕竟曾是天子之师,虽然平日里不与那些贪官奸佞同流合污,可他膝下仅有两子。若是两位兄长真犯了事,父亲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
她颤声道:“他们是主谋,或者也做过刽子手!”
秋明月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现在一切尚未明朗,明天咱们先回去。如果林家真的涉案其中,父亲不会瞒着您。”
秋仲卿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刺激林氏的机会。
林氏心中忐忑不安,秋明月特意在她的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助她安睡。
至于林家发现林氏失踪后,又是如何的翻天覆地,暂且不提。
翌日上午,秋明月便告别了慕容瑶,和林氏一道回了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