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系统又出现了，声音气愤中还带了点委屈。
“破坏既定规则，这个世界会崩坏，你也会消失…”
“那就崩坏吧。”
秋明月语气漫不经心。
系统：“…”
系统更委屈了。
“你现在是王妃，身份地位，荣华富贵都有，又和公主交好，万事顺心，干嘛非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你还有任务…”
“闭嘴！”
提起任务秋明月就烦。
“上次你对我施行惩罚后立即就休眠了，现在精神头这么好，难道不是又盗窃了我的功德？”
系统顿时心虚。
秋明月冷笑。
“皇帝下旨焚烧束缚女子的陈规陋俗，允许女子可以和男人一样入学，造福天下万民，自是功德万千。你得了便宜还反过来指责我，脸呢？”
系统弱弱说：“我不是人，没有脸。”
“所以你无耻。”
秋明月怼起系统来毫不客气。
系统呜呜呜。
秋明月真想弄死这破玩意儿，除了天天给她洗脑就是哭，这怕不是个爱男系统。
想到这里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你拉我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
“辅佐男主登基啊。”
系统声音依旧稚气，“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啊？”
秋明月暂时没吭声。
系统急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
“会崩坏世界啊…”
“我看起来有那么蠢？”
秋明月越发觉得这个破系统可疑，“两年前你就让我回北齐救那什么破男主，可我没去，他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因为男主是气运之子啊，肯定逢凶化吉的。”
系统理所当然。
秋明月鄙夷，“气运之子还得靠女人才能登上皇位，真够窝囊的。”
系统不服气，“能得贵人相助，也是气运之一。”
“既然我是贵人，那干嘛要纡尊降贵？”
系统又被她绕迷糊了。
说得好像有道理…不对，不能被她带歪。
“反正你只要走完剧情就行。”
语毕，想起这位宿主不好糊弄，便又下了一剂猛药，“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带你回从前的世界。”
秋明月却不为所动，甚至更加鄙夷。
“你出现的时候，我的尸体大约早就被焚化了。怎么，还想让我夺别人的舍？”
系统卡壳了一瞬，而后又呐呐道：“那我带你回到死之前…”
秋明月听它声音越来越小，就知道这破玩意儿果然是在画大饼。
“你要有扭转时空的本事，也不会连一株水稻都要我自己培育。”
系统被戳破谎言，更加心虚，又不服气，“那我不是给你书了嘛，这么久还没培育出来，你能力也不行啊。”
秋明月沉默半晌，说：“你知道什么叫国士无双吗？”
系统啊了声，有点懵。
“无双即唯一。”秋明月眼里充满敬佩，“世上终究只有一个袁老。”
她不是天才，没那么大本事，至今也没能找到能让水稻增产的方法。
系统见她难得的萎靡，想要开口安慰两句，就听秋明月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凡有所取必先所予？你除了整天唠叨那几句，什么也给不了我。就这样还想让我为你办事，空手套白狼倒是学得快。”
系统支支吾吾。
秋明月不耐烦了，干脆道：“你再不说带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别指望我配合完成什么任务了。”
系统直接傻了。
秋明月说：“我突然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对，我现在是睿王妃，身份地位荣华富贵都有了，我想做的事也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在北昭有亲人有朋友有根基，做什么都方便容易。干嘛还要去北齐重新开始？这不吃饱了撑的么？”
系统震惊了，连忙阻止。
“那怎么能行？你现在可是占着别人的身份…”
“人家亲娘都释怀了，我干嘛还要揪着不放？”秋明月越说越来劲儿，“现在的日子多好，我那便宜夫君看起来人也不错，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还有个便宜干女儿，多快活。去了北齐，做那什么公主，没准儿还要被逼着再嫁一次，那不是自虐么？”
系统听得拔凉拔凉的。
“宝子，这只是一本书啊，一本书啊，你遵循规则就能活得很好了，干嘛非要去出这个头？一切都是虚构的啊…”
“那生活在虚构世界的我，算什么呢？”
系统答不出来。
秋明月又继续说：“或许这只是一本书，可对我而言，这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我身边的人也都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而不是扁平的纸片人。交泰殿中那个为自己妹妹，为天下无辜女婴叫屈而撞柱身亡的小太监，那个明明天赋异禀却被断掉求学之路，落下风湿的姑娘，还有甚至赌上身家性命和儿子前程的皇后。那么多被父权折断脊梁，却努力想要站起来的女性。”
“她们都是真实的，鲜活的。”
“那些口口声声祖宗规矩的男人们，也终于在女性力量中闭上了嘴巴。”
“这一切都证明，我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至于你—”
秋明月声音凉薄，“要么你就弄死我，要么就闭上你的臭嘴。”
系统：“…”
它的嘴才不臭。
“可你这次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万一被人报复怎么办？”
秋明月无所谓，“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我就跟他们斗到底。”
系统没好气道：“疯子。”
秋明月却笑了。
从一个自由民主，科技发达的时代掉落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王朝，她不疯才不正常。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滚！”
系统试探道：“我说了，你就配合完成任务吗？”
秋明月凉凉道：“那得看你说没说实话。”
破系统智商不怎么样，说谎必露馅儿。
系统已经两次见识过了她的宁死不屈，也明白自己真的不是她的对手，于是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
“系统界在做一个调研任务，从高级文明社会里选出一拨因意外而亡故之人，投入到落后的封建时代，是否能够完全适应并安稳到老。因为不能破坏空间规则，所以就只能穿书。”
“没有结局的书？”
系统结结巴巴，“差、差不多。”
秋明月气笑了，却没发作。
系统见她似乎没生气，继续说：“有人觉得，反正都死了，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那就好好过日子，慢慢的也就被环境同化。有的无法接受，想要冲破规则而被打压至死亡。更多的，还是配合系统做任务，走完剧情后轮回下一世。不畏惩罚，坚持自我，与封建王朝直接对抗且还成功了的，目前为止就你一个。”
“意图反抗被打压而死的那些人，会有下一世吗？”
“有的。”
系统这次回答得很利索，“不过要先接受惩罚。”
秋明月懂了。
重生一次是奖励，无法接受被同化而导致任务失败，就会遭到惩罚。
看起来是很公平。
可是—
“你们随意将人投放到书里的世界，也没问过别人愿不愿意，凭什么施加惩罚？”
“不是的。”
系统连忙解释，“系统绑定宿主之前会征求宿主同意，因为很多人都心愿未了，完成任务后就会得到自己应有的奖励。”
秋明月一脸黑线。
“为什么你绑定我之前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系统又心虚了。
“那个、出了一点点意外，等我检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三岁了。当时你已经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无法割裂的联系，只能强行绑定。”
所以根本不能抹杀。
秋明月是彻底明白了。
“你们系统界是不是以恶为执行标准？被驯化屈服的就会得到奖励，反抗的要么被惩罚，要么被逼死。如果不是绑定我的时候你们内部出了错，我也早死了，对吧？”
系统呐呐不敢言。
怪不得这破玩意儿天天跟她说什么男尊女卑，屈从既定规则，不服从‘管教’就会被惩罚。
秋明月气过了，脑子却越发清晰起来。
现在看来，系统没办法真的对她构成什么威胁，反而还要靠她来积累功德来汲取能量修复自身，所以如今自己这个宿主占了主导地位。
既是绑定任务，那如果打破了既定任务，系统会不会遭到反噬？
心里有了新目标，但秋明月不动声色，“行了，你滚吧，等我完成这边的事就去北齐。”
系统立刻欢欣雀跃，还拍了一通彩虹屁。
系统闭麦后，秋明月就醒了过来。
守在床边的绿鸢红萼几乎要喜极而泣，“醒了，王妃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
外面有人冲进来，是慕容瑶。
“小五！”
秋明月刚睁开眼，还有些晕眩，不过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睿王府。
慕容瑶的声音传进耳中，又惊又喜又是后怕。
“你吓死我了，突然就这么晕倒，我还以为你中毒了，召集了宫中所有太医，结果那群庸医看了半天什么也没诊出来，说你是疲累过度…”
“别摇。”
秋明月感觉自己骨头要被她摇散架了，“先让我缓缓。”
慕容瑶听见她说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连忙松开她，又问：“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哪里疼？”
“胃疼。”
秋明月无奈打断她的话，“我饿。”
慕容瑶呆了呆，忙吩咐人去准备吃食，见她虽然还有些虚弱，却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气息，不像那天一样，手指冰得刺骨。
“你昏迷了两天，两天滴水未进，可不是饿了嘛。”
两天啊…
比上次少了一天。
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系统的惩罚，最终会彻底免疫。
只要系统无法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就是她反击的时候。
没一会儿，慕容里走了进来。
没错，他是走进来的。
慕容璃叫了声三哥，又看看秋明月，似想到什么，笑吟吟站起来，“我也要回去陪未央了，省得她见不到我要哭。三哥，三嫂，你们好好聊。不对，先吃饱肚子，再好好聊。”
她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慕容璃和秋明月大眼对小眼。
这情景，像极了新婚之夜。
秋明月忽的笑出了声。
慕容璃终于开口，“笑什么？”
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腿完好无损。
秋明月依旧躺在床上，“那天在交泰殿，有句话我忘了说。”
“什么话？”
慕容璃坐下来，淡声问。
秋明月说：“人生有双足，是用来走路的。”
慕容璃沉默下去。
秋明月看着他几乎完美的容颜，一个健全之人却要装做残疾，与轮椅为伴十多年。一个天家皇子，宁舍富贵，一心遁入空门。
其中必有内情。
不过这跟自己无关，她也不想问。
慕容璃陪她用完膳，又看着太医为她诊了脉，确定无事后才离开。
秋明月躺太久了，打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慕容瑶又来了。
“刚醒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
她怀里的小未央见到秋明月，开心的挥舞着小胳膊叫姨姨。
一岁多的小娃娃，说话还不太清楚，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
秋明月伸手将她抱过来，在她圆润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对慕容瑶说：“你怎么教的？不是说好的管我叫干娘吗？”
“她刚学说话，只会叠词。再说了，你是我三嫂，按理她该叫你舅母。我就干脆综合一下，先学着叫姨，以后长大了再说，反正左右一个称呼而已，不打紧。”
秋明月抱着小未央坐在藤椅上，道：“你来得正好，我还想问问，那天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已经下了圣旨，那些朝臣再是不甘也只能认了。倒是三哥，你晕倒后，他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你没看见当时的场景，那可真是…”
慕容瑶回想那日。
秋明月倒在她身上，她吓了一跳，“小五！”
秋家的姐妹们全都围了过来，无论是跪着的还是坐着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见不知谁一声惊呼。
只见慕容璃双脚落地，缓缓的站了起来。
霎那间，交泰殿里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