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寒明显是在调侃。
人老近妖，这是民间俗语，用来形容沈圣昀很是贴切，但得改成人老胜妖！
若是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妖帝，如果正面对杀，能一巴掌抽的他不知道东南西北。
可是，要和他玩心眼玩脑筋，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更别提沈仙佑了。
如果要在药材上动手脚，便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白清寒笑道：“仙佑，往好处想，你家老头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交给你，并且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也是说明对你有着充足的信任嘛。”
“我当然知道老头子信任我。”沈仙佑说。
“别的行径暂且不论，你爹对你是没话说，反正你就只需明白一件事，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你想要正常继位是不可能了。”
白清寒以为，此时此刻的沈仙佑，陷入到了沈圣昀罗织的亲情陷阱当中。
毕竟，以沈圣昀的行为来看，是妥妥的玩弄且拿捏人心。
那一套制衡权术，把人搅得心烦意乱。
本以为沈仙佑是因此被扰了心境。
结果，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而是满脑子想着在未来的每一日，不让自己受半点损失。
“白仙姐姐，这就好比两位强者搏杀，在不分生死的情况下来评定胜败，那就只有看谁的状态更加饱满了。”
“继而，才是分生死的时候。”
“我也不在乎老头子会不会让我当储君，给我我就接着，不给我我就抢，多简单的事，我何必在此事上纠结？”
白清寒顿时眉开眼笑：“那你还一直板着脸？”
沈仙佑说：“我那是在想事呢！”
“吴源那糟老头子的话，可以当做将死之人的善言，但对我存在一定的诱导性。”
“他将此物给我，不像是在给我机缘，而是在给‘共命’寻找下一任首领。”
闻听此言，白清寒脸色一变：“你该不会对此动心了吧？”
“没错！而我自己的判断，也没错！”
“什么判断？”
“老头子不给我神机营，又把沈辰阳的人给推上首辅的位置，说明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我一时做大，而如果他没有这样做，而我做大了，威胁与危险就会层出不穷。”
白清寒这时开始站在沈仙佑的立场上开始审视一切。
这么说来，如今沈辰阳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真正的威胁，在于玄京之外的诸多藩王，以及虎视眈眈的两座敌对皇朝。
敌对皇朝暂且不论。
那些藩王，一个个的，扎手至极！
其中某些人或许是对沈仙佑抱有真心，例如景王沈初云和虞王沈和光，但余下的……譬如蜀王沈烈，即便愿意让他坐上皇位，也是想把他变成一个获取权力的傀儡皇帝。
再想想那老头子的做法，对沈仙佑确实有点损了，可人家是皇帝，又不是一个纯粹的父亲。
要考虑的不止是沈仙佑一个人，还有江山社稷。
从宏大角度来看的话，倒是能化解对沈圣昀的一些戾气。
沈仙佑对这一点早已明晓。
“老头子想的是江山社稷，那是老头子的事。”
“我现在想的只有我自己。”
“至于其他的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什么大义，什么家国，在没当上皇帝之前，都是狗屁。”
“该干的事干好，该杀的人得杀，一切以保证自身利益为优先。”
白清寒缓缓伸出手，抚摸着沈仙佑的下巴，故意娇滴滴地问道：“你好自私喔~但是，在我和自身利益之间，你会选哪个？”
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他有些犯难。
但沈仙佑洒然一笑，轻轻拨开那纤纤玉手，然后翻了个身。
“你，也是我的自身利益！”
“而现在，我要好好维护一下我的自身利益了。”
白清寒愣了一下，脸蛋蹭的一下就红润起来。
这小子……状态转变不是一般的快！
而且维护利益的方式，着实是有点粗暴了，惹得这位妖帝大人痛咛了好几声。
……
次日拂晓。
沈仙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帮白清寒盖好被子。
昨夜太过忘情，压根没注意到夜里下了一场大雪。
整座言王府，此时此刻已经是银装素裹的景色。
沈仙佑很应景的穿了身雪白金纹蟒袍，旋即在许魄的陪同下前往锦衣司诏狱。
徐游正好下夜班，见沈仙佑到来，连忙上前行礼，随后问道：“殿下，漕运案目前只剩下一点尾没收，您其实可以不必这么早就来的。”
“我又不是来盯案子的。”沈仙佑说。
“那殿下是……”
“肚子饿了。”
由蛟龙妖身对自己带来的嗜血性，可以通过白清寒的血来解决，但蛟龙妖身的本身照样还是得进食。
鸡鸭鱼肉已经满足不了它的食欲了。
徐游瞬间会意。
“差点忘了……殿下请随我来。”
很快，三人一同来到诏狱地牢之内，这里前几天还是空荡荡的，但今天却是有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昨夜，锦衣司的刽子手到了四更才收工。
杀人都快杀麻了。
除去一些重要人物的尸体，其余人的尸体都在这里。
沈仙佑心念一动，将蛟龙妖身放了出来，控制着它吃了个满满当当。
原本的雪白龙身，在进食过后，沾染了不少血渍。
沈仙佑收回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变成一道手镯，然后拿在水里洗了洗。
同时，缓缓开口。
“徐游，这些人生前大多数没有半点修为，仅仅只能用来给蛟龙饱腹，要是有机会的话，你帮本王留意着点。”
“有境界者优先，活口优先。”
“记住这两个点。”
徐游正色回应道：“请殿下放心，卑职前些日子就已经向大玄全境锦衣司卫所下令，凡是以武犯禁之武者和各类修士，只要修为越过炼精阶段，皆要押送京师进行处置。”
许魄则是面带顾虑道：“可这么做，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徐游说：“不会的，三法司先前依照圣意颁布明文法令，限制了地方衙门处死犯人的权力，我正好让锦衣司借此效仿，发出的命令也不会有半点违和感。”
沈仙佑笑着看向许魄：“学学人家的脑筋，别整天就只想着让我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