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记得，自己的确说过，追封先太子为皇帝，并尊陈云霓为太后。
可是，那是在毫无威胁的情况下。
陈云霓明晃晃的提出这个要求，那算个什么？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而且，就算要把女人放到陪都，那也不会是陈云霓，而是萧灵珍。
陈云霓沉着脸色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为什么天鹭真人那帮人冒着九族被诛的风险都要杀了你么？”
“因为我登基之后，他们更没有活路。”沈仙佑说。
“没错，不止是天鹭真人，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你一直以来都只把百姓当人，不把权贵这个阶层当成人，只把他们当成任意拿捏的家畜，当然你这样也不算错，可你太极端了，掌握实力的人往往只有那一小部分，百姓也的确很重要，但他们十分愚昧，能被你引导，也会被某些人所引导，所以为何每个皇帝登基都要靠着底下的人支持，而底下的人往往不是百姓！”
“你在北方减免百姓税赋，加重士绅税赋，的确效果不错，但那是建立在你杀了两个北靖皇帝的威望之上，而这种威望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小，也会让别人认为，你能杀北靖皇帝，难道我就不能杀你这个大玄皇帝吗？”
“父皇明明一句话就可以立你为储君，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止是怕宗室相争，而是怕你会被天下大势以五马分尸的方式肢解！”
“你自己也知道，权力斗争是不断妥协，然后才会出现结果。”
“杀戮的确是逼迫妥协的一个过程，但还有很多方式能够导致结果。”
“我毫不夸张的说，直到今时今日，你权势滔天，可你实际上仍然是只身一人，难道你难道就想靠着那六条蛟龙打下天下吗？！”
“难道你敢保证，那六条蛟龙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别以为你底下的人，一口一个言王殿下的叫着，那是因为他们在你这里捞足了好处，他们盼着你造反登基，是想让你对他们封公拜相！”
“父皇登基之初也是这样，可那些跟随着他走上皇位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因为居心叵测被杀？”
话说到这，陈云霓主动紧紧握着沈仙佑的手，眼眶已然泛红。
“可我不会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从一个世家女走到母仪天下的地位，全赖你们沈家人的恩泽，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
“辰阳难堪大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你……也是我养活的，所以我一直以来不反对你当皇帝，可我怕你当了皇帝过后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说你实在不放心，在迁都完成之前，我会让辰阳先去江州建立陪都，因为燕州是你最大的军事后盾，所以主京一定会在燕州！”
“如此一来，两方兼顾。”
“就算你的跟随者们全部都背叛了你，但你起码还有我给你兜底，不是吗？”
原本，其实对于陈云霓的言语，沈仙佑颇为动容。
可这一番话，已经听出了她的真正意图。
她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儿子儿媳送到陪都。
据宫中内线禀报，沈辰阳至今未醒，如同一个活死人，而林月夜又成了陈云霓身边的红人。
沈仙佑感觉，陈云霓别有意图。
她已经不是不甘于放弃手中的权力，还在试图更进一步，企图利用先太子遗留下来的基本盘，完成对权力的登顶。
太后？恐怕不止如此吧。
而她的言语，真真假假，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权贵阶层大部分对自己是极度不满的。
而自己也没有心力从一品臣子血洗到九品臣子。
照此看来，唯一的解法，貌似只有和陈云霓沆瀣一气了。
亦或者，有着对一切有着碾压的战力。
沈仙佑想到此处，忽然露出微笑，靠近陈云霓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却是让她娇躯紧绷，瞳孔震颤。
“你说什么？孩子？你疯了？”
“我是无所谓，无非就再打几场大仗嘛，至于追随者们是否背叛，我也真不在乎，反正太阳底下无新事，那些事情都是注定的。”
沈仙佑虽说喜欢一劳永逸，但绝不苛求完美。
怎么让眼前痛快那就怎么来！
反正，修为即将登顶，化作真龙也只差最后一道碎玉，甚至连长生药，都只差最后一道药材。
北方还有着数十万大军，京师还有着三大营。
而且，还有妖族。
无非就是让大玄分崩离析一次，自己再来一扫六合，重整山河罢了。
沈仙佑故意开了个口子。
“太子妃，迁都的事情，你尽管去办，即便这个‘孩子’的条件不答应也无伤大雅，如果你要派沈辰阳过去，那就得让林月夜一起过去。”
“但你，不能过去。”
“以及，南方诸州的巡抚或者布政使的任命权，要从吏部里剥夺掉，改为当地藩王保举，吏部只有审查权，毕竟我是真不怕天下皆反！”
沈仙佑的回应，纵然很不如陈云霓的意，但他起码在迁都之事上点头了。
陈云霓本来还想再争取争取，但一道“喜讯”让她如遭雷击。
来者名为杨落雁，是一名言王府侍女，也是玉京峡的蛇妖所化，同时还是一名由白清寒和顾怜霜教导过的剑修，因红月还在秦州折腾丹药，她便常常伺候于白清寒左右，并照料仙剑定风波。
见她急匆匆的前来，沈仙佑还以为白清寒出了什么事。
外边也不好说话，便让她上了陈云霓的车驾。
“殿下！”
杨落雁刚想道出喜讯，但看到陈云霓在这，言语全堵在了嗓子眼。
沈仙佑便说：“无妨，直说便是。”
“殿下，是喜讯，白夫人有身孕了！”
不止是陈云霓如遭雷击，就连沈仙佑都愣住了。
沈仙佑挠了挠头，似乎在回忆着时间。
好像……真让她中招了！
陈云霓并未见过这位“白夫人”，而在她的印象里，沈仙佑诸多红颜之中，只有这位“白夫人”很少抛头露面。
……
言王府中，白清寒捂着肚子，眉头微蹙，张婴师徒俩一个为其把脉，一个为其观气。
前者确定是喜脉，后者确定其腹中已经有一股先天一炁形成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白清寒脸色极其幽怨。
“我说呢，最近肚子总是闹腾，我还以为吃坏了肚子呢，敢情是沈仙佑这个混蛋搞的……哎呦，好不舒服啊，我能解决了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