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霜微微垂头,玉指抬起,抹过剑锋。
“这究竟是圣上的口谕,还是那位贤妃娘娘的意思?”
执金卫赵修淡然自若道:“这自然是圣上的口谕,顾止戈使为何会发出此问?”
说着,他也正持手中朔金矛。
因为定睛看去时,顾怜霜手中所持并非仙剑,而是刻着“言”字的长剑。
剑光映照在金色盔甲的一瞬间。
一道剑气陡然暴起,犹如附带万钧之力,朝着赵修的咽喉直接刺去。
其身后剑修,身形宛若游蛇,以粗暴手段冲入长春宫。
在无数道剑气爆发之时,原本巍峨的长春宫,被毫不留情地给拆成了废墟,而在顾怜霜再次出剑之时,竟是一击破溃赵修身上甲胄,而他的咽喉处只是被剑气挖掉了一小块肉,并不致命。
顾怜霜四处张望,目光旋即转向养心殿。
赵修看着她那侧脸,恰好也有月光映射,情不自禁地失了一瞬的神。
“如此绝美剑仙,若是我之道侣,此生死而无憾。”
刹那之间,顾怜霜眉头紧皱,原本并不强烈的杀意直接暴涨。
再次增补一剑!
这一剑,贯穿赵修咽喉,手腕拧转,横剑一划,赵修头颅整齐地飞在空中,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顾怜霜厌恶地看了一眼。
“什么东西!敢对我有这般龌龊遐想,找死!”
赵修到死都不知道,顾怜霜是怎么知道他内心所想的。
这也是顾怜霜的仙剑神通之一,出自于仙剑“明镜”,其剑气可以映照出世间一切肮脏污秽,而被顾怜霜修成神通术法过后,不止是肮脏污秽,周身活物的肮脏想法,她也都能轻易感知到。
若是赵修单纯崇拜倒也罢了,生出那种龌龊想法,顾怜霜实在受不了被除了沈仙佑以外的人在脑海里亵渎。
执金卫见身为止戈使的赵修被杀,愈发确定顾怜霜是前来反叛的。
于是,第二道号角声被吹响。
这是沈圣昀在三王之变后制定的规矩,号角由执金卫所掌,第一声号角代表警戒整备,第二声号角则代表皇城遭遇入侵,准许皇城所有内卫军队对侵入者进行镇压或剿杀。
而在第二声号角响起,也意味着除了沈圣昀之外,皇城内的其他活物都可以杀。
此事,别说顾怜霜,连沈仙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
顾怜霜觉得,这应该是召集军队防卫的象征之一,便以心声对众剑修弟子说:“你们尽力拖延住执金卫,我去养心殿斩杀彭鸢,若是拖延不住,则可自行撤离。”
养心殿中,彭鸢一时间竟有些心慌。
原先感觉,沈仙佑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但他考虑到沈圣昀的存在,或许会有点投鼠忌器,但现在看来是估计错了,人家压根不在乎什么父子君臣间的大不韪。
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代价,这才是真正的沈仙佑!
沈圣昀此刻脸上挂着讥讽地笑意:“鸢儿,要不要控制我再对我那小儿子下一道旨意,让他撤出他的人马?”
彭鸢没有回应。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沈仙佑又不是什么傻白甜,更不至于被他爹的几句话给吓退的人。
哪怕现在处处动乱,沈仙佑放在城外的三大营,一兵一马都没有动弹。
明明他是被算计的一方,可最气定神闲的人,却还是他。
思来想去,唯一能让沈仙佑忌惮的,大概只有他的亲爹。
彭鸢很是果断。
在顾怜霜抵达养心殿门前的一瞬间,她便一挥袖子,轰开了养心殿的门。
这扇门朝着顾怜霜正面倾倒而来,但也是被她一剑斩开。
“轰隆……”
彭鸢躲在沈圣昀身后,让沈圣昀正面应对顾怜霜。
看到眼前的皇帝,顾怜霜有着明显的一怔:“您是……圣上?”
沈圣昀笑起来没有之前的慈祥感,倒是和沈仙佑的张狂有着几分相似。
而且,那面孔,哪里像是八十四岁的老者,就像是三十出头的壮年男人,但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协调。
对……是身躯。
身躯和四肢依旧像以前一样,犹如朽木。
“顾怜霜!把剑放下!”
与此同时,养心殿外,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将士。
彭鸢再次操控沈圣昀,对那些将士发号施令。
“杀了顾怜霜!”
众将士没有半点迟疑,顾怜霜如今再怎么强悍,也不是这一群人的对手,但她仍然选择铤而走险,以仙剑黄雀替换掉言王剑。
身形绕了个弯,貌似带着剑气也绕了个弯,试图直接斩杀彭鸢。
彭鸢也被这个举动给惊到了。
本能想要祭出蛊虫,但仙剑黄雀还在,蛊虫瞬间就在地上翻了肚皮。
最让她惊奇的是。
在没有操控沈圣昀的情况下,他居然自己抬起了手,徒手捏碎顾怜霜的剑气!
顾怜霜也是一样的惊愕。
沈圣昀保持着剑指,周身紫气弥漫。
这种紫气,是只有丹师在炼出上品丹药时才会浮现出来,这也导致了另外一种信息差,顾怜霜以为这是彭鸢操纵沈圣昀所致。
她也只猜对了一半。
没有彭鸢的蛊虫加持,现在的沈圣昀连抬起手都很困难。
彭鸢一瞬间打消了惊愕,她很聪明,迅速控制沈圣昀主动迎击。
她也没想到。
数十年未见,沈圣昀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炼丹的棒槌了,无需任何法器或者术法,亦或者兵器,仅仅靠着自身真气,就能与顾怜霜和那把仙剑黄雀相抗衡!
不但如此,他徒手握住了仙剑黄雀的剑锋,以最蛮横的力量将这把仙剑夺到自己手中。
彭鸢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心上人有着这么好的默契。
如果是在蛊虫操控的时候,沈圣昀是触碰不了仙剑黄雀的,但在他触碰时,自己让蛊虫进入蛰伏状态,而他也能在瞬息间接上自己的意图。
沈圣昀终于真正开口。
“怜霜,你应该直接走,而不是在这里与朕还有那些臭丘八们缠斗,而现在你走不了了。”
顾怜霜只是抬起手,指向那把仙剑黄雀。
“这天下的仙剑,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
“我只有一个心之所向,那便是沈仙佑。”
“仙剑之于我,正如我之于沈仙佑,纵然你是经天纬地的皇帝,也无法驾驭这把仙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