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硕心虚地低下头。
想到怀里的借条,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底气,硬着脖子说道:“我不收那破腰带就是!但这一千两银子,高尚志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交出来!
难不成过几日,还让我这么多兄弟再跑一趟?”
这件事,高大楷就无能为力了。他看向高尚志,等着回答。
而高尚志则看向了周氏:“老婆子,你不是……有钱吗?”
周氏瞪了回去,又在他的脚上狠狠踩了几下。
泄完愤,周氏狠狠环视四周。
之前给陆欢的九百两,她从陆如意手里又抠了出来。
但说起来,不过就是左手倒右手,她没占多少便宜。
她的目光落到人群后,脸色淡然的高衍身上,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高衍,你媳妇死哪去了!她公婆都快被人逼死了,她还好意思躲在屋里?”
高衍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这又不关我媳妇的事。她一个女眷,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
“周氏!你闭嘴!”高大楷也帮腔,呵斥道,“钱是十一堂弟欠的,你找阿衍媳妇做什么?”
周氏何尝不清楚,她这是迁怒。但她就是厌恶高衍,特别是他那副看疯子的眼神。
院子里陷入了僵局,没有人再开口。
这时院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车辙碾压地面的声音。
所有人都听见了。
“哟!挺热闹啊!”
郑管事好似没有察觉院子里紧张的气氛,对高衍拱了拱手:“高公子,好久不见啊!”
魏硕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的衣着,好像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难不成,这个套白下了?
高大楷也走上前,寒暄道:“郑管事,好久不见!”
郑管事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搬上来!”
两个护卫身着藏青色对襟布甲,头戴铁帽,抬着一块盖着红布的匾额走了进来。
护卫身上的穿着,魏硕实在太眼熟了,不正是燕王府护卫才能穿的衣服吗!
高尚志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攀上了燕王府!
谁知那两个护卫走进来之后,脚步一转,向高衍那边走去。
郑管事笑眯眯地说道:“高公子,王爷感念夫人大义,特赏赐匾额一块。还请您代为收下!”
高衍还没开口,周氏眼睛一转,凑上前喊道:“高衍!咱家没有分家,这牌匾应该放到正堂去!”
郑管事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一把拉下匾额上盖着的红布,问道:“确定吗?”
只见刷成黑色的雕花匾额上,雕刻出“慈心善行”四个大字,右边还有一列小字“特赐高家村高衍之妻陆氏”,左边则是日期和燕王的宝印。
所有字,都刷上了金漆,看上去格外富贵威严。
虽然不是赏赐给高家村的,但高大楷还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好好!阿衍啊,你娶了一个好媳妇啊!”
郑管事也笑着称赞道:“是啊,夫人心慈,念及城中贫苦百姓,特地捐出一千两银子,算是开了个好头。
王爷让人赶制出这块牌匾,也是不想埋没了夫人的善举。”
“多谢王爷!”
高大楷刚想跪下来,却见高衍只是躬身拱手道谢,一点屈膝的意思都没有,不免有些迟疑。
高定毅将手中的门闩塞到旁边的兄弟手中,笑嘻嘻地走到高衍身边:“阿衍哥,我帮你搬进屋!”
高大楷也跟了上去,小声问高衍:“王爷赏赐牌匾下来,我们不用跪接吗?”
高衍脸上露出几分迷茫,“应该不用吧!”
就算他想跪,只怕郑管事也不敢受了这一礼吧!
只是他语气中的犹豫,让高大楷十分不安,生怕惹郑管事不快,让人把他们都带走了。
一直等到郑管事离开,都是和颜悦色的。
临上马车之前,还没忘和高衍寒暄两句,让他时常来王府。
就像自家媳妇和妯娌唠完闲嗑,让她们以后多来家里串串门似的。
高大楷摇了摇头,努力将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回头一看,院子里还站着一堆人。
周氏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呆愣愣地站在人群后面。
之前都忙着招呼王府的管事了,完全忘记周氏说的蠢话了。
高大楷刚想发作,就见魏硕走了上前,“看在王府的份上,就宽限三日。三日后若是收不回来,我……我就上告到官府去!”
说完,魏硕便带着十来个手下,向院外走去。看样子,是想追上王府的马车。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的人走了大半。
高大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冲院子里的高家村人摆摆手,“都回了吧!”
高衍也开口道:“今日多谢叔伯兄弟的帮衬。等过几日,我请你们喝酒!”
朴实的庄稼汉子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高定毅高兴得跳了起来,“阿衍哥,这可是你说的!”
高衍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少不了你的!”
高衍将他们都送出了院子,和高大楷一起走进了院门。
而高尚志夫妻俩,已经快溜进后院了。
高大楷瞬间沉下脸,大喝一声:“高尚志!你还好意思跑!”
高尚志全身一抖,埋怨地瞪了周氏一眼,“都是你这个老婆子!要是走快一点,不就不用听九堂哥唠叨了!”
周氏抬起头,眼神像是淬了毒,看得高尚志更害怕了。
高大楷站在正堂门口,居高临下看着这对不靠谱的夫妻。
“你们要是不进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高尚志偷偷瞄了周氏一眼,率先向那边挪去。
而周氏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跟在高尚志的身后,走进了正堂。
高大楷等了片刻,发现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那一千两,你们拿得出来吗?”
他想问问夫妻二人的打算,主要也是担心,他们会卖掉那处小庄子。
周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高衍,“你媳妇呢?”
“在屋里。”高衍头都没抬,闷闷地说道。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害怕。
媳妇已经和他交过底了,除了明面上钱匣子里的几十两银子,周氏根本不可能在他们屋里,再翻出一个铜板。
“问阿衍媳妇做什么?”高大楷不满道,“这件事和她又没有关系!你不会想让儿媳妇,帮公爹还堵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