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
杨皎回来的时候，天边泛着诡异的紫云，边缘淡色，越是靠近潼关里面的颜色越深。
她拧着眉，想要上前去查探，却被叫住：
“清福正神，可有时间一叙？”
杨皎回头，身后站着的人是申公豹。
顿时冷汗津津。
没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喊‘道友，请留步’，
她走到申公豹面前，稀奇道：
“难得道长愿意同我聊。”
以前，申公豹见着了自己和蚊道人，都是跑都来不及的。
申公豹含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待杨皎走到了自己前面才说道：
“贫道叫住你，是有事托孤于你。”
“嗯？”杨皎脚步停下，看着他吃惊：“道长这是何意？”
“边走边聊。”申公豹手指着溪边，
等到杨皎重新开始走动之后，视线才重新极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潼关城。
城内。
纣王高热不退，头枕在妲己的膝上，胡乱说着话：
“飞虎……婵玉……飞虎！”
妲己接过已经湿润的巾子，轻轻擦拭去殷受额头上的汗，心疼道：
“大王，妲己一定能救下你的。”
紫薇真气已经被丹药所释出，妲己以为这些紫气会全数从大王体内瞬间抽离出去，却不想是这样消散在天边，且还鬼魅似的未能全部斩断。
她心中慌乱，将大王的头轻轻挪到了床上，自己急忙朝着内殿进去。
在妲己离开的瞬间，床上的殷受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伸手将压在舌头下面的丹药取了出来，指尖碾磨，瞬间成粉。
那些淡出的紫薇真气又轰然间回到了他的体内，殷受露出嘲弄的笑意来：
“妲己，孤是不能脱逃的属于帝王的责任的。”
进了内殿，身边再无一人之后，妲己显出了狐狸本体，一张口。
一颗形似明珠的内丹从她嘴里缓缓冒了出来，这一行为，让她难受至极，喘息好久才能重新化作人形。
她将自己的内丹握在手里，许久才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急忙退出去来到了殷受的床边。
内丹上有自己全部的妖兽法力在上面，妲己将它置于殷受的额前，轻轻吹了口气。
凉悠悠的气息没能进入殷受的体内，倒是盘旋在他身体四周送去了清凉，很快，他潮红发烫的身躯渐渐降温。
妲己的手指拂过殷受的眉眼，她轻声呢喃：
“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竟是用自己好不容易修炼的法力来缓解的。
殷受阖上的双眼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孤早就知道她是妖怪了。
……
杨皎走到溪边。
看着申公豹等他的下文，方才那句‘托孤’很是诡异。
按照原文，申公豹是不会死的，可他为何会觉得自己会走上死路？
“申道长，请说。”
申公豹叹息一声，将自己的袖口一点一点挽了上去。
整条手臂竟然呈现病态的白，白的几乎透明，上面的经脉清晰可见，不同于正常人的青筋颜色，他的经脉是紫色的！
“如你所见，贫道原意是想让大王体内的紫薇真气转嫁，可大王的心眼哪里是那只小狐狸能算计的，他没有上当，并没有将陨气丹服下。”
“也不知道是纣王不爱妲己还是太爱妲己了……”
申公豹只是淡淡一提，复又说道：
“可陨气丹入口还是消融了些许，外露的紫薇真气没有容器寄身就会扩散无差别攻击周围的妖兽……贫道只能将紫薇真气渡到了体内。”
“只是道人之躯如何能承受得住帝王真气，身死只在旦夕之间。”
杨皎听他说完，吃惊道：
“你好大的胆子，连紫薇真气也敢算计？那可是护着人间帝王的天道气数。”
诶不对。
那要是申公豹先前就知道紫薇真气能消灭妖兽，为什么要犯险让妲己夺取真气呢？
他一路算计着阐截两教，只为了让姜子牙完成封神大业，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面糊涂。
杨皎后知后觉道：
“所以你之前是在算计我？”
申公豹没有半分尴尬，望着天轻叹一声：
“果不其然是清福正神啊，福泽深厚，你离开之后这紫气才开始淡出，躲过了这一劫。”
“还真是算计我！”杨皎冷声。
蚊道人一听算计杨皎，挥手就拍在了申公豹的后脑勺。
噗通一声。
申公豹直接砸进了地里。
蚊道人又补了一脚，叉腰生气道：
“敢算计杨皎！”
申公豹吃痛一声，嘴里啃了一口枯草泥土，他气息急促的喘息起来，尘灰被大口吸入了咽喉，呛得咳嗽不止。
喉头一阵腥甜。
像是砂砾将嗓子划破，冒出来血丝。
他强忍着咽下去，抬手告饶道：
“贫道这般，自然是知道清福正神不会被紫薇真气伤到。”
三界内，谁也不会打紫薇真气的主意，都承受不住反噬的力道，可杨皎不同。
申公豹从坑里扬起头来，说话时因为太过激动将面前的枯叶吹动：
“殷郊、殷洪的紫薇真气没回归商朝，那时贫道就知道了这真气在你身上。”
其中定然有根源所在，只是具体原因就不是申公豹能知道的了，他望着杨皎：
“既然那时候你无事，想来就已经归你所用，补齐了所有紫薇真气岂不是更好？”
能让紫薇真气臣服，
不是同护身帝王那般的共存，是臣服。
他也算是借着这真气向杨皎示好，哪怕自己今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也能卖个紫薇真气的面子得来一个请求。
杨皎没有否认。
当时紫薇真气是被吸入了那颗丹药中。
申公豹有些可悲的笑了起来：
“可惜贫道算计落空，你不在潼关，情急之下，这紫薇真气只能渡到己身，怎么不算害人害己呢？”
纣王没有真的服下丹药，杨皎恰好在那时候不在潼关。
一切都是命。
就好像申公豹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总会在关键时候被命运戏弄。
怎么斗得过命运呢？
他面上浮现惨淡之色，明明没有能奉上紫薇真气，本不该相求的。
只是他想起山间里的小妖就觉得像极了自己幼时，可惜他没有小羊、小虎、小鹿他们好运，那时候没人拉自己一把。
申公豹朝着杨皎伸出手，嘴角溢出一丝血液，为了那些小妖们抛开一切自尊，腆着脸急忙祈求说道：
“求清福正神护一护小茅山的小妖们，不求他们能仰仗你的背景得势，只求他们能活着，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