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的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徐肃回头见陆曦曦站在门口,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有人敢觊觎自己的丈夫,她会不会上前来撕打她的表妹呢?
徐肃想看她为了他吃醋的样子。
付雪茹的死预留下了太多伤痛,陆曦曦整日伤怀,冷落了他这个丈夫。
前两晚,还往他跟前塞人,徐肃心里也不痛快。
再者,他想看看月婵到底藏了什么把戏,故而将计就计。
不同于徐肃的淡定,月婵显得十分慌乱。
她赶在陆曦曦开口前,忙跑到她面前跪地求饶。
“表姐,对不起,我……我太喜欢姐夫了,一时无法压抑心里的感情才……才向姐夫表明心迹的!求你,月婵甘愿在姐夫身边做妾,求你成全!”
她不住诉说着对别人丈夫的爱意,祈求陆曦曦的怜悯。
拣馥看不过去,出言训斥,“表小姐,夫人诚心诚意待你,同自己的亲妹子一样,你日日陪侍在侧,表面上说忠心,背地里竟然勾搭大人!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陆曦曦看都未看她一眼,一直看着徐肃。
他就那样侧身站着,外头的光影落不到他身上,整个人很沉静,好似一切与他不相关。
陆曦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缠枝莲纹的锦袍上,那还是她亲手做的。
想想就恼火,真该给他扒下来!
“不!表姐对我的好我知道,我没想背叛表姐,只是……只是爱是没来由的,毫无道理的。我第一次见姐夫就心生欢喜,我试过的,试着不去爱,可我做不到啊表姐……”
月婵哭了,单薄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好不可怜。
陆曦曦压着火气说,“既然你想伺候你姐夫,那你问他好了,只要他想要你,我就算是想挡也挡不住!”
徐肃挑眉,将问题抛回来,“夫人是女主人,后宅之事理当夫人管理,收不收表妹,还看夫人的意思。”
这还顾及面子谦让上了!
那夜他是怎么拒绝来着?
陆曦曦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可恨!
她原本想着,徐肃对她情深,绝不会允许别的女子近身,必然不会同意月婵留在身边。
等月婵藏不住心思了,来求她恩典,让她留在徐肃身边为妾,她可借手里的权将她旁嫁,远远打发了。
然而徐肃主动要她留在身边伺候,月婵又是个大胆的,万一是个手段了得,勾了徐肃的心怎么办!
越是这样越是要想法子断了她的念头。
陆曦曦静静看着徐肃,“既然大人这样说了,那我也实话说了吧。”
她垂眼看月婵,“月婵,实在不巧得很,前些日子,神策营的张副尉向我讨要你做妾,我原想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同你讲,既然你愿意做妾,那……”
“不!张副尉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我不去!我只想在姐夫身边,即便成不了他的女人,在身边伺候一辈子也甘愿!表姐,求你看在儿时的情意上,别赶我走!”
“好!”陆曦曦满意了,“这可是你说的,一辈子在大人身边做个丫鬟。”
陆曦曦说完没再逗留,留下个无情影转身走了。
徐肃捻了捻指尖,轻笑一声,“起来吧,以后,就安心留在本官身边伺候吧。”
晚间,徐肃踏月而归,如往常一样推门入内,不想,今日的门却是推不动。
真恼了!
徐肃笑着叩门,“夫人,开门,我回来了!”
影随灯移,一道影投在门上。
拣馥举着一盏灯到门前来,望着靠在床上看书的夫人,朝外应声,“大人,夫人已经睡下了。”
门外的人嗯了一声,拣馥以为徐肃走了,吹灭了手里的灯盏,回到床边,“夫人,您不是相信大人不会变心么?怎的还气上了?”
陆曦曦泛着书页,声音里透着散漫,“母亲说过,婚姻是一道坎,婚前两个人就算再情深意笃,婚后在各种琐事磋磨当中,渐渐会消耗掉两个人的激情。徐肃是对我情深,但……”
她叹息一声,“难保一世长情。况且,还有我父亲那件事横在我们之间,若有人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何其简单。今日我处理月婵,是跟他摆明我的态度。”
陆曦曦想起小姑母,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小姑母如愿嫁给两情相悦的周家长子。
她曾以为,深情可抵岁月长,一生都会与如意郎君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谁曾想,成婚不过三栽,姑舅嫌她未能替周家生下一男半女,嫌她不会持家,日日只知与丈夫吟诗作画,担不起一门宗妇。
可她素日谨身,让人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姑舅无法名正言顺休她下堂,又担忧侯府势力,故而只能为儿子择美妾,延续子嗣。
小姑母听信丈夫的话,对那些妾没有真情,只是履行香火而已。
可随着日子往后走,一切都变了。
当她亲眼见丈夫与妾分食一只饼,还为了妾室的儿子责罚她没看护好孩子时,一颗心碎成了千万块。
小姑母一身傲骨,在婚后第五年生生折断了。
寒梅折腰,自愿坠落枝头。
一个不忠的爱人,不要也罢。
陆曦曦骨子里跟小姑姑很像,清傲且倔强。
她想象过徐肃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的场景,光是想想,心头都痛到不行。
“夫人,既然你担心大人离开你,为什么还要拒绝大人回房?这样岂不是将他越推越远了吗?”
拣馥听完小姑母的事,不懂陆曦曦的做法。
她摇摇头,“这不是推,是敲打,也是提醒。倘若他选择了别的房门,就意味着再也进不来我这扇门。拣馥,一辈子很长,想要一个人一刻不生一心伴在身侧不可能。不过,倘若偶尔敲打敲打,事先将后果摆在他面前,对方若在意你,自会收敛,若不在意……”
她寡淡的笑了下,“若不在意,那这段情,扔了也罢!”
陆曦曦话音落,西边的窗子就传来响声。
下一瞬,徐肃出现在房内,边往床边走边自己宽衣,“夫人好狠的心,竟将为夫将你那薄情的小姑父作比……”
见他不走寻常路自己翻了进来,拣馥识趣地退了出去。
徐肃广袖一扇,屋内顷刻暗下来。
黑暗中,陆曦曦的手被握住,贴在强劲的肌肉上,手底下的皮肤高低不平。
“夫人忘了?这些可都是我为了你受的伤。”
陆曦曦摸出来了,那是付霖威朝他心口刺的那一剑留下来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