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裂缝中渗出的黑雾如活物般扭动,缠绕在破碎的镜面残骸上。伊莎贝拉化作的光点尚未完全消散,就被黑雾吞噬,重新凝聚成实体。她的鳞片黯淡无光,胸口的莲花图腾也只剩几缕微弱的金色纹路。远处灯塔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青铜灯盏中的火焰诡异地倒卷而入,熄灭前的瞬间,伊莎贝拉看见火苗里闪过母亲流泪的面容。
“姐姐!” 伊莉丝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你的心跳...在和海底的裂缝共鸣!”话音未落,伊莎贝拉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裂缝,鳞片下浮现出暗月的纹路。她奋力咬向手腕,腥甜的血珠溅落在海面上,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锁链,朝裂缝深处延伸。
漆黑的裂缝中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比暗月化身更庞大的存在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由无数时空碎片拼凑而成的瞳孔,每一块碎片里都封印着不同的守灯人。伊莎贝拉在其中一片碎片里,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她被锁链贯穿翅膀,脖颈上戴着与自己手腕相同的暗月纹路。
“这是初代守灯人埋下的诅咒。”白衣女子破碎的虚影再次出现,这次她的声音混着海浪的呜咽,“你们以为封印暗月就能终结轮回?真正的深渊,是守灯人血脉里流淌的罪。”她空洞的眼眶中飞出无数细小的镜子,每一面都映出伊莎贝拉不同的未来:被暗月同化、亲手杀死伊莉丝、成为新的深渊主宰。
伊莎贝拉的膝盖重重砸在祭坛残骸上,镜渊力量在体内疯狂肆虐。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贝壳坠子,此刻坠子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渗出黑色的黏液。突然,坠子爆发出刺目光芒,伊莉丝幼年的声音从光芒中传来:“姐姐,记得我们在镜渊里找到的那朵花吗?它明明长在最黑暗的地方,却能开出金色的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她们偷偷潜入镜渊底层,伊莉丝被荆棘划伤脚踝,鲜血滴落在一株黑色花苞上。刹那间,花苞绽放出璀璨的金蕊,花瓣上流转着姐妹三人的笑脸。母亲后来告诉她们,那是用羁绊浇灌的希望之花。
“羁绊...”伊莎贝拉颤抖着握紧贝壳坠子,鳞片上的暗月纹路开始与莲花图腾相互撕扯。她猛地撕开胸口的铠甲,将残留的玉佩碎片按在心脏位置。剧痛中,伊莉丝和双生镜像的力量在她体内复苏,化作金色藤蔓缠绕住失控的镜渊力量。
裂缝深处传来怒吼,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那是由无数守灯人骸骨堆砌而成的怪物,它的心脏位置镶嵌着一颗跳动的暗月核心,表面布满初代守灯人的诅咒符文。怪物挥动由锁链组成的手臂,每一条锁链末端都绑着守灯人的记忆残片——伊莎贝拉看到自己第一次学会使用光剑的喜悦,看到母亲教她们唱摇篮曲的温柔,也看到初代守灯人将灵魂一分为二时的绝望。
“这些记忆...都是陷阱!”双生镜像的声音从鳞片中传来,“它们在瓦解你的意志!”伊莎贝拉咬碎口中的血沫,将贝壳坠子抛向空中。坠子爆发出耀眼光芒,照亮了怪物身上的符文。她发现每个符文的缺口处,都残留着母亲的气息。
海底突然传来悠扬的歌声,是母亲常哼的摇篮曲。伊莎贝拉的泪水夺眶而出,循着歌声望去,只见母亲的虚影从裂缝中浮现。她的翅膀残缺不全,却依然温柔地笑着,手中捧着那朵在镜渊中绽放的希望之花。“孩子,真正的封印不是力量,而是宽恕。”母亲的声音混着海浪,“初代守灯人犯下的错,需要由血脉相连的你们来终结。”
怪物的暗月核心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锁链挣脱束缚,朝着伊莎贝拉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伊莉丝和双生镜像的虚影化作金色羽翼,挡在她身前。羽翼被锁链撕裂的瞬间,伊莎贝拉看到了她们眼中的坚定——那是比任何法典都强大的羁绊。
“以血脉为引,以宽恕为匙!”伊莎贝拉将希望之花按在暗月核心上,莲花图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骸骨开始分崩离析,暗月核心中的诅咒符文寸寸碎裂。在光芒最盛时,伊莎贝拉看见初代守灯人的残魂从核心中飘出,他的面容不再痛苦,而是带着释然的微笑。
然而,就在暗月核心即将彻底消散时,裂缝深处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那只手由纯粹的黑暗构成,五指上缠绕着比锁链更恐怖的虚空裂缝。它抓住即将消散的暗月核心,将其捏成齑粉,掌心缓缓浮现出一个婴儿的轮廓——正是先前暗月化身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比深渊更漆黑的火焰。
伊莎贝拉的力量在剧烈消耗,金色羽翼逐渐透明。她望着重新凝聚的暗月化身,突然明白了母亲所说的“宽恕”。当暗月化身再次发动攻击时,她没有反抗,而是张开双臂,将所有黑暗纳入怀中。在意识消散前,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轮回的尽头,藏着新生的火种...”
海面再次恢复平静,唯有希望之花漂浮在波光中,花瓣上流转的金色光芒渐渐黯淡。远处灯塔的火焰彻底熄灭,青铜灯盏中落下一片漆黑的羽毛。而在更深的海底,那道裂缝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音里混杂着时空破碎的回响,漆黑的大手缓缓缩回深渊,掌心残留着伊莎贝拉最后的体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