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刻站在四方坪的这一群年轻人经济拮据,生活窘迫,因此被桑贾伊的高薪许诺吸引而来,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在得知参加桑贾伊口中那个“无足轻重的试验”将会导致“生不如死”之后,都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利弊的权衡在每个人的心中进行着。
有人更爱财,有人更惜命。
然而,即便是爱财的人,也不会羞于跟着惜命的人一起闹,从而争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整个四方坪上空,年轻人的怒火爆发了。
谢存看着桑贾伊:“你看看,我们的愤怒有多大!你赚的钱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不懂得适可而止呢?难道你要跟整个昆仑市的人为敌吗?”
桑贾伊已经吓得满头大汗,连忙看向身后,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市长胡顺和几个官员,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帮小子......拿我好处的时候一个个都奋勇争先,现在想让你们帮我说句话,影子都不见了!”
他只能寄望于曾经承诺过会在六点钟回来的那几个人。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桑贾伊明白,此刻他正处于风暴当中,而且是真正的势单力孤,没有一个帮手。
“收手吧,桑贾伊,你现在跟大家说,做试验品什么的只是一个玩笑,然后花点钱平息大家的怒火,或许以后还能在昆仑市混,否则,我不敢保证大家会不会见到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当然可以逃离昆仑市,但是,离开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呢?”谢存进一步施压。
桑贾伊正准备辩解几句,拖延一点时间,却在谢存身后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是他熟悉的一张面孔,但是已经消失有一阵子了,自己穷尽了力量,几乎将昆仑市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
那是侯畅。
桑贾伊心中一沉。他原来还想着向谢存说几句软话,求求情,再许之一些好处,让他帮忙平息平息这个局面。他相信,只要撑到那几个人回来,他就能够翻盘。
然而,看见侯畅也在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意算盘落空了。
果然,侯畅盯着他的眼神无比凌厉,简直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桑贾伊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没办法了!我自己上吧!”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株小玻璃管,只有小拇指粗细,管里装着满满的透明液体,一端用黑色的盖子盖住。
桑贾伊看了看它,然后迅速转开黑色盖子,仰头就将管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谢存阻拦不及,喊道:“你要干什么?”
他并不知道桑贾伊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但是,他感到这肯定不会是一件好事。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桑贾伊刚刚喝完这管液体,便将空管扔到路边的草丛中,整个人都如同充气了一般,迅速**起来。
他本来就长得黑黑胖胖,面有凶相,现在,整张脸更是满脸横肉,身上的衣服也瞬间被绷得粉碎,变得赤身裸体。但他的肉体似乎也发生了变异,不再是深黑色,而是变得有些透明。透过他,甚至能隐约看见他身后的门店轮廓。
“吼吼吼......”桑贾伊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吼叫声。
声音无比浑厚凶猛,瞬间席卷整个四方坪,完全不像是人所能够发出的。
顿时,刚才群情激愤的现场被压制住了,人们都反应过来,惊诧地盯着桑贾伊所发生的变化。
而距离他最近的谢存也目瞪口呆,不知道桑贾伊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将会做什么。
桑贾伊的身体还在不断增长着,一直到个头达到了普通人的两倍之高,才停止了发育。他浑身半透明状,半明半暗,仿佛果冻一般,双眼在人群中不住地扫视。
突然,他低头看见了就在脚边的谢存,顿时双眼将其锁定。
谢存身后不远处的侯畅一直在关注着桑贾伊的表现,更何况自己的丈夫此刻正站在这个怪物的面前。她感受到了桑贾伊眼里的杀意,立刻喊道:“老公小心!”
但就在这四个字刚刚脱口而出的时候,桑贾伊的手已经化作了一把闪着荧光的半透明利刃,“唰”的从半空中削过。
只听见“噗”的一声,侯畅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她昏倒之前,看见自己丈夫的头在利刃之下毫无反应地便脱离了身体,带出一串腥红的血液。
“小心!”
“救人!”
短暂的可怕的窒息般的寂静之后,人们用最歇斯底里的音量喊出最简短的语言。
然后,整个四方坪都骚动了。
昆仑阵线的人亲眼目睹主席被这个庞然大物一刀斩首,除去侯畅晕倒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吓得腿脚发软,但又瞬间振作起来,三两个人将侯畅围住,并且保护她离开现场,其余的人,全部义务反顾地向桑贾伊冲去,掏出原本准备好的武器。
但也无非就是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冷兵器。
桑贾伊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一跃而起,直接跳入四方坪的正中央人群最密集的区域。
几人躲闪不及,被他踩在脚下或者被带倒。站定之后,桑贾伊双手都变成了一柄长刀,然后,整个人都转起来,任凭双手向外延展,在四方坪的半空中切割,如同飞速旋转的螺旋桨。
“啊啊啊啊!”
“扑哧!”
“哐当!”
四方坪的中心地带瞬间变成了一座炼狱,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地面都被血染红,空气中也充斥着腥味。
就连几棵树木也被拦腰削断,满枝绿叶浸染在鲜红的血泊当中。
在身旁人的帮助下,侯畅已经醒来。她远远地斜靠在台阶上,看着桑贾伊如同鬼魅一般在四方坪制造出来的修罗场,眼里满是悲愤。
她作为曾经被指定为首批试验品的五人之一,尽管在钟晨暮的帮助下在最后一刻之前逃离,但是,她此后曾经偷偷看到过其他四人的试验效果。其惨烈程度与今天的桑贾伊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而言之,她相信桑贾伊刚才服用的就是兴奋剂。
兴奋剂可以让一个人心中所希望去做的事或在已有的惯性通道上获得更大力量的加持,直到他自己能够控制住,或者服用了镇静剂来平衡时为止。
她亲眼看见,那四个人在忍受着自己内心深处欲望的放大和加速之后又不得不被镇静剂所抑制所带来的折磨。但他们做试验的时候,还有桑贾伊的人在监控和提供镇静剂,而眼前的桑贾伊,显然从服用兴奋剂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准备再服用镇静剂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身上肯定带有镇静剂,但你怎么要求一个处于这样状态下的怪物能靠自己的理智去服用呢?桑贾伊此刻心中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杀光现场的所有人吧!
“畅姐,我们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侯畅身边的女孩颤抖着声音建议道。
她并没有依然抵挡在前方的那几个同伴那样的勇气,她毕竟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连同其他两人一起,冒着被桑贾伊一刀封喉的危险,将晕倒的侯畅拖到这里,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
侯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先走吧,我已经恢复体力了。谢存死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离开?”
“可是,畅姐,你们还有孩子啊!”
听到这话,侯畅一愣,但依然坚定地说:“你们赶紧去我家找到婉婉,告诉她,小畅以后就交给她了。”
这时候,浑身已经被喷洒的血液染得猩红的桑贾伊在杀戮完整个四方坪中心区域的年轻人之后,开始注意到了通往白河大桥台阶脚下的这个角落。
他刚才一刀杀死的谢存尸体依然摆放在这里,旁边围着几个年轻男子,依然没有退却地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还坐着几个女子,中间的那个正满眼怒火盯着他。
桑贾伊大喊一声:“我要让你们都毁灭!让你们再也无法坏我的好事!”
然后高高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