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庭的回归打消了所有人这些天来的担忧,而冯家臣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大宝在雪崩中经历过的凶险。
菊花和海霞悬着的心总算掉进了肚里。
现在,大宝、小宝和三儿都团聚膝下,长期压抑的冯家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难得全家人在狮城齐整整聚在一起,菊花张罗着想要再搞一个家庭聚会,安慰一下受到冲击的冯家臣和布穷。
“老头子,你的问题看来也定性了,退一万步说,即使上面推翻结论,咱就拍屁股走人,回襄武去。可惜了央金这么好的闺女受你牵连,年轻轻就寻了短见。”
“央金的问题确实跟我有关,但我相信她在金融管理方面的专业水准,而且这些在国都的结论中都已明确。
导致央金跳河的直接原因是新政前的那段经历,都是女人,你懂得。”
央金悲惨的过往,菊花是在央金离世后,从多吉口中得知的,具体的细节,菊花并不知晓。
“所以,老头子。趁孩子们都在家,我想把布穷请过来吃顿饭,也表明一下你的态度。不能让央金命丢了,布穷心寒了。”
周末,小宝从乡下回来,跟着菊花去采买食材。
大宝则上楼和嘉措商议借用吃饭的大桌子。
自冯家臣归来,嘉措家的小院中,徒增了许多官员打扮的人前来探望,且对冯家臣甚是敬重。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嘉措还是想找个时机,把这件事情整明白。
大宝主动上来借桌子给了嘉措机会。
“老大,你爸原来是干啥的?这些天来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嘉措开门见山问道。
如果冯家臣想说,他自然会给嘉措说的,如若不便挑明,大宝也就不能轻易透露,所以对于嘉措大叔的好奇心,大宝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嘉措大叔,都是家里的亲戚朋友,我爸回来了,正好周末,想借你家里的小院一起吃顿饭。”
“没问题。”嘉措爽快地答应。
嘉措和冯希庭一起把圆桌搬下楼梯,冯希庭说道:“嘉措大叔,晚上下来一起吃吧,我妈和弟弟们打扰您有一段时间了。”
“不用了,我们吃饭简单。”
虽说平素两家也时常共坐一桌用餐,但今晚的聚会或许能够解开嘉措心中的谜底。
他有这种预感,所以口头上婉拒,内心却暗自欣喜。
晌午刚过,嘉措就让他的阿佳(老婆)下来给菊花打下手准备晚餐。
“你下去帮帮忙,他家晚上客人多,菊花阿佳(嫂子)怕忙不过来。”
墙上的时钟指向8点,陆续有客人来到嘉措家的小院。
大宝支起餐桌,小宝摆好座椅,三儿无事可干,便钻进厨房帮忙照看火炉。
第一波进门的是多吉和海霞。
“多吉哥哥。”大宝和小宝齐声喊道。
“姐夫,姐姐!”三儿扑向多吉身后的海霞。
听到三个孩子对多吉夫妇的称呼,菊花乐了:
“乱套了,一会儿哥,一会儿姐夫的。从今儿起大宝小宝改一下称呼,随三儿叫姐姐姐夫。”
嘉措经常能碰见海霞来看望菊花母子,知道她是菊花的干女儿,自然上前打了个招呼。
对于多吉,他有些陌生,从气势上看像是吃官家饭的,他没敢多言,只是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嘉措的阿佳忙端上熬好的酥油茶和干奶酪,院外又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布穷独自开着吉普停在了门外。
“市首!”他和冯家臣打过招呼,面部的表情依然沉闷。
“谢谢市首还记着央金。”
“布穷,这哪能忘记,为狮城做过贡献的每一个人都永远活在我冯家臣的心里。”
冯家臣安慰着布穷,有力的大手把布穷拉进院子。
此情此景,超出了站在一旁的嘉措想象。
原本想瞧瞧今晚冯家臣的宴会上有哪些重要人物现身,未料想在他家借住近半年的这户人家,其本身便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嘉措的身体向后撤了两步,把通道给布穷让开,他的阿佳再也没敢从厨房出来。
嘉措悄悄地把阿佳叫回了二楼。
“咱的身份看来不合适参加这个聚会,老冯一家的气场太过强大。来的都是有头有面的客人,咱这身份上不了台面。”
“那我咋办?”尚未卸下围裙的阿佳摊开双手。
嘉措挠挠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样吧,你帮完忙找个理由上来就是。”
阿佳一脸正色道:“小人之心!我看这一家人挺好,有哪家官员的夫人能有菊花阿佳这般和蔼可亲?”
“你听那个叫布穷的称呼老冯市首。他不会就是原来的市首吧,犯错误被撸了官帽。”
“那和你有啥关系?对于咱来说,他们就是房客罢了。”
楼下响起菊花的声音:“嘉措兄弟,开饭了,就等你们俩了。”
嘉措和阿佳面面相觑:“去还是不去?”
在嘉措举棋不定的时候,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阿佳赶紧出门:“你们先吃着,嘉措换身衣服就下去。”
菊花微笑着站在楼梯口,刚才嘉措从厨房叫走阿佳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什么,那神情和家兴媳妇第一次和冯家臣同桌吃饭时一模一样。
“换啥衣服,自己家里吃饭哪有那么多讲究。”
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围着餐桌依次坐着冯家臣、多吉和海霞,左手边空了一个座位,紧挨着空位的是布穷。
大宝换上了藏式便装,与布穷紧挨在一起低声聊天。
大宝下首是小宝的位置,隔着圆桌,小宝正和海霞打听年龄相仿的外甥女的学习情况。
“姐,听说她在八闽老家上高中了?成绩咋样?”
“整个大夏都在搞接受工农兵再教育,她和布穷家的闺女都下乡了,具体在哪没问,反正姥姥姥爷看着。”
“小侄女也在八闽?太好了,两人还有个伴。”小宝望向布穷。
布穷表情复杂,语气中带着几多思念:“是啊,多亏了有海霞的父母照顾,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嘉措换好衣服下楼,紧挨着小宝坐在下首位置。
“嘉措,你不能坐那儿,来这边专门给你留了位置。”菊花把嘉措从下首椅子上拖到冯家臣身边。
“阿佳(嫂子),那是您的座位,我不合适。”
再三谦让下,嘉措拗不过菊花和冯家臣的盛情,局促不安地坐在了冯家臣身边,阿佳则跟着菊花坐在了下首位置。
众人坐定,冯家臣让大宝给所有人斟满酒杯,说道:“自上次三儿住院在一起欢聚,这又过了几年。时间真快,一转眼来西疆快二十年了。”
提到三儿,海霞环顾四周没看见冯希延的影子。
走进厨房,冯希延正蹲在炉膛边烤着番薯,炉膛的旺火映红了他的脸庞,脸庞上挂着几滴眼泪。
“海霞姐,央金嫂子真的回不来了吗?”
海霞愕然,他没想到冯希延伤感于聚会上缺少了一个人。
海霞在厨房哄着冯希延,外面又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紧接着,顶着夕阳进来两人,嘉措定睛观看,将星闪耀。
“我的妈呀,这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