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二日一点十三分。
凤都的“雅乐居”大门前的一条长道停了十六辆贴满囍字,挂着红花的红色牧马人。
梁丘身着灰色西装,那银色镜框眼镜衬得他斯文帅气。
黄娇娇一身浅粉色羊毛大衣,内搭一件白色针织开叉至小腿的长裙,脚踩白色皮靴。
“二十二当真喜欢牧马人做婚车队啊?”梁丘问道。
“嗯!”徐军点了点头。
“这二十二是什么人,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外表乖乖女,实则内心是块钨钢。”卞桥看了看身侧的秦悦,朝着大家伙说了一句。
“吉时已到,出发。”黄则说了一句。
车队打着双闪慢慢汇入车流。
“哎哟!瞧这排场,我昨日收到送过来的喜糖了。”一个五十来岁打扮精致的妇人指了指远去的车队说道。
“我也收到了。话说咱们这雅乐居有很久没办喜事了,是该有一场婚礼了。”另一个精致的妇人说道。
“你们说的是那俩孩子吗?”
“呀!是吴老嫂子啊?你不是跟着孩子去国外了吗?”
“外面不习惯,还是喜欢我这窝窝,还有你们啊。刚刚你们说是谁办婚礼啊?”
“就是你那栋,顶楼那个2号房,哎,老嫂子,你不是在1号房?”
“咦,我想起来了。老嫂子,是不是你常说的那两个年轻人要结婚了。”
“真的吗?要是真的,我可替他们高兴了!”
吴老嫂子说着,眉目都和蔼了起来。随即看着来往不已的车流。
微风拂面,阳光正好,是个宜室宜家的好日头。
几百公里的路程,龙头村的席面定着吉时傍晚六点半开席。
二十二在化妆师的打扮下,高挽的发髻被盘起,定制的金丝红宝石缠绕着发丝。
她身着红色高定大红色丝绒长裙,外穿红色高定羊毛大衣,一双黑色高跟皮鞋,把她整个身长拉高了。
二十二一人立在顶楼,夕阳落在犀牛山。晚霞铺满了西边的天。
三队的山边响起了“滴—滴—”地喇叭声。
二十二迈着步子往里走去,那个角落可以望得更远。
六点零九分二十二秒。
是他来了。
十分钟不到。
坝子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话是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整个龙头村,在山谷里回荡。
“今日是徐木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俗话说得好啊,好姑娘要配好儿郎,看新郎官才貌双全,带着诚意从几百里之外迎娶我们木家姑娘。”
“木家姑娘面若桃花,乖巧懂事……”
话事人是龙头村的老辈子木筏国,当初二十二带不住弟弟妹妹坐在门槛上哭,就是他老人家去训话了木云桦和邹佶甑。
梁丘搂着黄娇娇站在车门边,侧头看向西装革履领带的徐军。
徐军一身黑色西装,里衬白色衬衫,一件黑色马甲,一根红色领带。搭配同色西裤,脚踏一双黑色皮鞋。
与平时穿搭别无一二,只是领带换了颜色。
徐军眉目尽是喜色,冷厉贵气的身姿,嘴角微微一笑,甚是端雅。
卞桥一身深蓝色衣服,那模样身姿同样无可挑剔,颇有成家立业的丈夫样。
秦悦挽着他的左手臂,看起来相敬如宾,恩爱两不疑。
黄则特意穿了一套不起眼的浅灰色西装,只不过他人往那一站,那对桃花眼招惹至极。
梁丘他们被引至座位安顿。徐军被安排进了堂屋。
“换我说,还是农村的话事人更有韵味。”梁丘道。
“嗯!不像城头专业主持人那般口口是道。”
“但他们也有自带气场和幽默,比城市的婚礼主持更有观赏性。”
秦悦四下环顾,这样一个山村凹子,怎么会出那样灵气的女子。
“怎么?感觉不匹配。”卞桥回头看着秦悦,眉目浅淡道。
秦悦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你们眼里的女人,我大抵是明白了些。”
卞桥微微一笑,抬眼看向楼梯处。
二十二在五六个小朋友以及几个女士的簇拥下缓缓下了台阶。
“你看!咱们家二十二打扮起来,四季都失了色彩。”黄娇娇双手合并,看着二十二,心里是真的高兴,赶紧给梁丘说了起来。
“女孩子,在结婚的这天,是全世界最美的人。”梁丘由衷地说道,随即又加了一句,“如果我有机会,你也会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去你的,谁要嫁给你了!”黄娇娇脸红地推了推梁丘。
二十二此刻人都是懵着的,她无法清醒着看周围有什么人,她满脑子都是她要结婚了,以后她是他的妻了。
抬脚跨进堂屋,徐军望过来的眼神,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二十二心跳加快,手不自觉有些发抖。
他们一同跪祭先人,整套流程下来。直到吃完宴席,夜幕降临。
木家堂屋摆了几张四方新桌,上面铺着红布,上面摆满了丰盛的糖果,瓜子,花生,水果,酒水。
二十二和徐军男左女右坐在了主位。梁丘,卞桥,黄则被安排在了徐军左侧。黄娇娇和秦悦在二十二右侧。
左边是男方来的客人,右边是女方的亲戚。
“这是要做什么?”黄娇娇小声问着二十二。
“伴娘。我们这里有风俗,姑娘出嫁的头天晚上,新郎来新娘家过礼,女方的亲戚朋友会唱歌祝福新人。”二十二解释道。
“过礼?”黄娇娇还有疑问。
“就是徐军的聘礼。”秦悦了然道。
二十二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我们这里过礼还有几样其他东西,比如半只猪肉,一只大猪脚,鸡鸭等。因为我们距离的原因,这些就省了。”
“还有这些啊!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一方地域一方风俗。”秦悦道。
“今天是我侄女出嫁的好日子,我这堂嫂子唱一首《花好月圆夜》,祝福新人白头到老,幸福到老。”
歌声回荡在堂屋里,欢乐喜庆的氛围慢慢上升。
男女方的歌声没间断过,最后就是看哪方唱得更好,唱得更多。
男方自然知道今夜是什么场合,该认输的得认输,该喝酒的得喝酒,该递烟的得递烟。
伍红等人,张圆等人。他们作为二十二的娘家人,唱得可是热火朝天,把卞桥他们的势气都比下了半个头。
深夜十一点,木家堂屋里终于迎来了尾声,歌声还在墨溪河中飘荡不尽。
木家坝子上的灯火通明,扑克牌围了好几桌,木柴烧成堆的火苗蹿得老高,烤热了木家坝子上的所有人。
徐军他们几人被安排在了西边房间,两张床,黄则和徐军睡,梁丘和卞桥睡。
黄娇娇和秦悦跟着二十二睡。
其余被木筏国安排到龙头村的家家户户去住了。
伍红那三十来人,徐军这边三十来人,幸好龙头村上下这么多户,每户安排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么些年,家家户户的红白喜事,来的亲戚住宿就是这么安排下来的。
次日,十一月十三日。
凌晨五点,二十二起来化妆。
六点,徐军他们起来。
早上七点吃早饭,流水席连坐了三排。
“起码坐了一百多席面吧?”
“看样子不止,木家老二这次长面子了,一个姑娘高嫁,排面不就来了。”
“看那男娃,不晓得二十二那个丫头片子修了几辈子才攀上这种亲家的?”
“听说公公死了,就一个婆婆,还不管家事,你说,这人的命咋就不一样呢!享福的命。”
“那丫头那会刚出来,别说,我眼睛都直了,你说木家老二两口子长得也就那样,咋偏生了个好看的丫头。”
“……”
各种评论淹没在了嘈杂的环境里,一点浪花都没激起。
徐军和二十二在堂屋拜别双亲,徐军下的聘礼,邹佶甑和木云桦原封不动地添置在嫁妆里面。
八点十三分,吉时已到,鞭炮声响了起来。
徐军公主抱着二十二上了婚车。
随着迎亲队越走越远,木家坝子上本是热闹的人群,此刻送人情的人吃了饭慢慢也跟着离开了。
木筏国拿着话筒:“主人家为表感谢,帮忙的人中午吃了饭,把各自的东西都清出来带回去……”
帮忙的人刷洗着餐具,各自拿着自家的,带着一盆盆剩下的菜高高兴兴回家了,桌子板凳叔伯们挨家挨户还了回去。
坝子上除了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红色鞭炮纸屑,还有那些没有打扫完的残羹剩饭,以及临时搭建的厨房只剩烧焦了的灶台。
腊月请假回来的,继续返校读书了。
木泙也返校了。
亲戚们吃了中午饭都走了。
木家上午热闹非凡,下午只剩两个人了。
邹佶甑扫着坝子,木云桦挑着搭建厨房的石头堆去旁边,一眼看去,一夜之间,他们似乎老了几岁。
下午三点半,徐军他们到了凤仙居,休息了三小时。
六点半的婚礼致辞,七点敬酒,十一点散场,十二点闹洞房。
至于之前某人说要大闹洞房这事,也就是走了个过程。
二十二累得不想说话了,脸笑得生疼。
徐军心疼他,自然是把流程快速走一遍,好让二十二休息。
徐军先洗好了,在浴室给二十二放好了洗澡水。
里面倒了一些鲜牛奶和奶粉搅拌均匀,又洒了一层玫瑰鲜花。
二十二正在梳妆台卸妆,徐军过来帮她取了头上的各种发饰和固定头发的夹子。
“今天一定累坏了,泡一泡身子好好睡一觉。嗯?”徐军温柔体贴道。
“我是有些累,但也赶不上你来回跑了上千公里那么累。”二十二转身,坐在凳子上,双手抱住徐军的腰身,把头靠在他身上。
“快去吧!少泡一会,早些休息。”徐军顺了顺她的头说道。
二十二整个身子泡在浴缸里,沁人的奶香味和花香扑鼻,二十二心神都宁静了下来。
结婚说不紧张是假的,此时,她觉得很放松。
二十二闭着眼睛想到了一些,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今夜?
二十二摇了摇头,随即又抿着唇冥思苦想了一会,最终嘴角扯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作者语:婚礼流程一地一风俗,不必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