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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此处,稍作停顿,似在回忆往昔,又继续道:“葫芦爹虽也教我们识字,但并不深入。然而,我们几位师兄弟中,四师弟韩真自幼喜爱读书,医卜星相无师自通,葫芦爹也因而格外疼爱他。每次外出多日,回来的时候,总会带回许多书籍。韩真与你一般,钟情于诗词歌赋,常常一边饮酒一边吟诗作赋。”

洛莹莹抬头看向容先伦,轻声问道:“你四师弟韩真会讲白话吗?”容先伦摇了摇头 说:“他可不是岭南人,怎么会讲白话?!”

洛莹莹宛然一笑,轻声说道:“不会讲白话,怎么可能会“吟诗”,你师弟那种最多叫作“念诗”或“读诗”。唐诗因为有平仄之分,是用白话中的九声六调吟出来的,不是读出来的。若是你不会讲白话,是吟不出唐诗那种古韵的。”她顿了顿,又道:“除了你要懂得讲白话,然后记住一点,凡是平音都需要拉长,仄音则不用,我来教你念几首,你跟着我吟。”

容先伦坐在她身边,神色认真地听着,尽管他对白话并不熟悉,但洛莹莹的热情让他不忍拒绝。他点着头,尽力去理解并模仿洛莹莹的吟诗方式,容先伦跟着洛莹莹吟了一首《将进酒·君不见》

只看洛莹莹微笑着,道:“现在,我再教你一个动作,跟着我做,平音就摇头,仄音就点头。”说完,她的头随着吟诗句的平仄变化而旋转晃动,那种古朴的韵味让容先伦看得奇。

他尝试着模仿,开始有些笨拙地摇头晃脑,吟起唐诗来。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非常认真。只不过,由于容先伦并不会讲白话,所以虽然跟着洛莹莹吟起来,但那语调其实更像是念诵,而非真正的吟诗。

洛莹莹吟了几首唐诗后,看着容先伦那略显笨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妙极!妙计!你样子看起来有点像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哈哈!”

洛莹莹正兴致盎然,知晓容先伦学问浅薄,虽自忖武功不及,却不免趁兴在他面前显露一二:“好了好了,你若想学,日后我再教你。”容先伦笑道:“不过略感好奇,并非急于求学。”洛莹莹连忙问道:“你可知杜甫赠李白诗有十五首,而李白回赠杜甫仅三首。是否因此便说李白对杜甫情谊淡薄?”

容先伦答道:“我连唐诗宋词都懂得不多,怎知李白杜甫情谊深浅?”

洛莹莹得意洋洋,微微一笑,道:“你自是不知。世人多以为杜甫情深于李白,然则未必。我细细道来,你可从两个角度看待其事。其一,从历史角度而观,李白被流放夜郎后,常常寡言少诗,彼时为罪人,若频频吟咏,恐被视作对朝廷之怨愤,不满流放之意。其二,李白诗风素来意气风发,至那黯然时刻,非其所长作哀怨缠绵之诗。你道我言之有理否?”

容先伦听着听着,又似懂非懂,愈发无聊,便岔开话题问:“对了,为何你们峨眉派有许多人均是一半白发一半黑发的的呢?”洛莹莹道:“因为峨眉派练本门的天罡真诀都这样。故中缘由我是听爹爹讲,这是由于峨眉派的秘籍在数十年前的时候被人改写过。所以练他们门派武功的,在左边那一半会呈现出白头发,而且功力越深就越发白。后来本门派的女弟子为了不想变成白发,均不愿学习天罡真诀,因此,近几代弟子之中,基本都是男弟子,即使偶然有少许女弟子,她们也不会去练天罡真诀,只学些外门武功。”容先伦一听,原来如此,又问道:“那为什么何其瑾是光头?”洛莹莹道:“我听爹爹说,因为何师伯体质有异样,不适合学天罡真诀,故此,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他那满头的黑发,因此干脆把头给剃光了。”

洛莹莹接着又说道:“天下间那个女子不爱美,我们峨眉派武功渊源流长,天罡真诀虽是本门最厉害的武功。即使我不练此门武功,但门派之中还有很多武功可选。何师伯不也是这样吗?!我一定会证明给人看,即便我没有学天罡真诀,也能在江湖中成名。”

见容先伦在一旁认真地听下,洛莹莹又说道:“我娘亲很早就死了,但无论是爷爷还是爹爹,也不告诉我娘亲是怎么死的。但我是知道,在江湖之中,哪天不在刀口上过日子,听爹爹说娘亲乃历代峨眉派之中最美的女子,娘亲肯定没习天罡真诀,那在江湖之中肯定打不过别人……我知道的……只是他们不说……”说到最后,洛莹莹哭了起来。容先伦见洛莹莹哭了,便轻声道:“想哭就别说了,别提那伤心的事。”

洛莹莹哼了一声,道:“谁说我哭了!我从小娘亲便死了,可是爹爹一直都是在江湖奔跑,从来没空关心我!我只有出来江湖闯荡,他才会理我!”容先伦一听,冷笑道:“闯荡?是闯祸吧!”只见洛莹莹反手抹了眼泪,道:“要你管!”接着,又道:“我一定要向江湖中人证明,即便没有学天罡真诀,也能成江湖中一流好手,不但要替我娘亲出口气,更要光大我们峨眉派。以后,我要收很多很多的女徒弟。”容先伦道:“我就没有你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找到葫芦爹的下落,江湖这趟浑水,我不想沾上。”

容先伦问起那封信,洛莹莹从怀中取出,轻轻展开。信纸因曾坠入沼泽,又在溪水中浸泡过,此时虽已干透,字迹却模糊不清。容先伦见状,神情黯然。洛莹莹心中愧疚,轻声道:“对不起,那……我陪你去找你师父吧。”

容先伦沉吟片刻,才平静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好在我尚有鹅不叫和尚那条线索。若非你几番阻扰,我早已寻得葫芦爹和大师哥的下落。”

洛莹莹不解,问道:“阻扰?我如何阻扰你?当日你在黄山重伤,若非我爹爹带回峨眉派疗伤,你能好得这般快?理应感谢我才是!”

容先伦道:“洛少帮主的救命之恩,我自铭记在心,若他日需要,我必赴汤蹈火。但这恩情,与你这个峨眉派大小姐何干?”

洛莹莹微微一笑:“你记得你承诺便好。我爹爹在江湖中锄强扶弱,施恩不望报,自然不需你报恩。若你想报恩,便报在我身上,我爹爹是不计较这些的。”

容先伦听了洛莹莹的话,觉得她说得似乎有理,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苦思冥想也未能参透。他略一停顿,问道:“好!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为何我去外面做杂工时,你要和市镇的商铺老板串通,只要是我,便不肯请?”

洛莹莹哼道:“你这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容先伦冷冷一笑,说:“好,那我倒想听听你如何辩解?”

只听洛莹莹说道:“其实当你打败青龙护法那一战,你的名字已响彻武林……”话音未落,容先伦便解释道:“我之所以能胜,是因王大哥早已重伤,他将我流云枪法中的杀招引导出来才会……”

洛莹莹摆手,道:“虽有取巧和运气,然世人不会想那么多。既然你已是成名人物,江湖中定有许多挑战者找上门,到那时,收留你的店铺便会遭殃。”

容先伦听了这番解释,这才明白洛莹莹当初的用意,心中暗自思忖:“原来江湖中还有这些门道。”想到这里,他对洛莹莹的看法不禁改观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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