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方才说的是何意?...父皇若不立大哥为储君,又怎可保他后半生无忧?”司景煜不解地问。
桑书婉顿了顿,轻声回道:
“你大哥身有残疾,岂是人君之选?...你父皇原本想让他尽早诞下子嗣,将来不得不撒手时,你大哥只需走个过场,等同于直接让孙儿继位。
若你大哥能顺利地被立储,娶乾国公主对他自然是助力。
可眼下,天不遂你父皇的愿,你大哥,怕是娶不成婉瑶公主了。”
司景煜默了片刻,觉得眼前的形势确实如此。
“可此事说到底,与公主成婚之人,定是大宸的储君。
皇子中,除了孩儿尚未婚配,便只有大哥和三弟尚未娶正妃。
母妃当知,这太子人选,除了大哥,便只有三弟了。”司景煜若有所思道。
“观申贵妃和申家在朝中的势力确实如此,可这绝非你父皇的意愿。”桑书婉看着司景煜回道。
“你父皇嘱意的储君人选,不只不会是三皇子,亦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
“母妃!...”
司景煜惊讶地看着桑书婉,这实在不像是他的母亲会说出来的话,对他来说,着实是惊人之语。
“立其他任何一位皇子为储,都会打破现在朝局的平衡。
尤其是申氏,如今在朝中势力已然坐大,你父皇是绝不可能再助长的。
如今事关与乾国联姻之事,储位的人选就只剩下你和三皇子了。
你父皇定不会选三皇子。”桑书婉笃定道。
“母妃就这般肯定?不选三弟,难道选孩儿?...”司景煜紧张又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母妃当然能确定。
三皇子容不下你大哥,若立他为储,你父皇一旦撒手,你大哥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只是三皇子,换成其他任何一位皇子,怕是都如此。”
司景煜闻言,冷静了片刻,不屑地笑道:
“其他皇子容不下大哥,父皇又怎知,孩儿就能容得下?
父皇莫不是忘了,他这么多年来,因何事对咱们母子百般虐待?!
孩儿心里,对大哥和那未曾谋过面的嫡母,委实没有一点善意!...”
司景煜说着,面上露出了痛色和不悦。
“煜儿!...母妃知你生气伤心,可母妃今日与你说的事,切不可意气用事。
你父皇虽不喜你,却不表示,他一点也不懂你。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回宫这两年来,对你大哥如何,他都看在眼里。
你父皇都不信你会容不下你大哥,你又何必说些赌气的话自欺欺人?”桑书婉劝道。
“大哥的心智如几岁稚童,孩儿怎会无聊地去欺负一个傻子?!...”
司景煜有些不耐地回道。
“可你从小在宫中,是被他欺负得最狠的那一个!
如今你长大成人,他却还是个几岁稚童。
你能毫不忌恨,这般善待他,足见你是个善良明理的孩子。
便如你方才所说,连猫狗都不可见死不救,你又怎会伤害你大哥呢?
这些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强求不来的。”
桑书婉和缓道,对儿子的品行,自是十分肯定,且十分欣慰。
司景煜却不以为然,甚至很不高兴,轻叹了口气道:
“孩儿不觉得自己善良,只恨自己懦弱!...
母妃今日委实说得太多了,事关国政,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孩儿眼下,好不容易才与母妃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储位也好,婚事也罢,孩儿都无心考虑,只想和母妃安稳度日便可。
孩儿今日还有公务,就不陪母妃了!...”
说着,司景煜便转身离开,回了寝殿。
桑书婉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一时感慨,喃喃道:
“煜儿,以前教你隐忍,是为了平安和活命。
如今,你再想靠隐忍平安度日,怕是不能了!
此一时,彼一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人,总要顺势而为,顺应天命才可。”
......
璃月终于回了毓秀宫自己的寝殿,她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不言不语,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
春华正要伺候她服药,见她这副模样很是担忧。
“公主,你午时的药还未服,先把药喝了吧。”
璃月一分眼神都未分给她,眼睛就像定住了一般,只是嘴有气无力地动了几下。
“本宫身子好了,不想再吃药了。”
春华闻言心里大惊,看她这心如死灰的模样,分明是心里有事想不开,这会儿便拿自己的身子撒气了。
染个风寒都要数日才能好,何况她昨夜掉入冰水里,差点被冻死?
“这如何使得?!...公主啊,你昨夜被冻伤了,身子病得可不轻呢!
太医叮嘱一定要好生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的!...”春华着急地劝道。
“是吗?!...”璃月此时才有了些表情,竟一脸的不屑。
“本宫眼下身陷绝境,都活到这步田地了,将身子调养好,继续忍受凌虐吗?!...”
璃月话说得有气无力,心情却显见得激动起来,眼里又蓄上了眼泪。
“公主万不可这般糟践身子,若是被陛下知晓了,不知该如何心疼呢!...”
春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便直接将慕倾羽搬了出来。
“父皇!...本宫好想念父皇,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了!...呜!...”
璃月说着,悲从中来,便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呸呸呸!...公主莫哭!莫哭啊!...”春华一时慌了手脚,没想到将人劝成了这般模样。
“如此丧气之语、大逆之言,公主如今怎的说起来一点忌讳都没有?!...
陛下身体康健、春秋正盛,公主青春年少,正是大好的年华,如何就与陛下没了相见之日?!...
公主莫再胡言乱语、胡思乱想了!
乖乖的,先将药喝了,身子要紧哈!...”
春华很是着急揪心,但此刻只能温言软语地好声劝道。
璃月的心情不平复一些,春华都不敢随意问起,她昨晚去给司景洪送腰牌,都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