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温以柠就带着何妈，来到了裴骁指给她的曼陀罗树林所在地。
此地位于江城西部的一个私人花园，距离外公的墓园很近，面积不算太大。
温以柠拿出工具包，踩着梯子爬上去摘花，对着站在树下的人问道：“何妈，你觉得……我应该重新把温家建起来吗？”
树下的人微愣了一下，“柠柠，你想重建温家？”
“我不知道……”
温以柠戴着手套，把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放入兜袋中，叹了一口气，“我自己是不太想，但我不知道爸妈是不是希望我能把温家的研究成果传承下去。”
“柠柠，你不想就不做，你父母肯定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况且重建温家实在是太危险了，何妈见不得你有危险。”
“嗯。”
温以柠的眼眶有些热。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喜欢担大责任的人，说她懦弱也好，无能也罢，做一个家族的家主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想来，她还是找一家医院实习，毕业后做一个中医，过普通的生活为好。
“你这没良心的贱种！”
耳边突然远远传来中年女子骂街的声音，“不让你读书，不是让你成天死在家里的！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出去挣钱，挣不到钱别给我回来！我这辈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温以柠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头看去。
花园外的小巷里，一个中年妇女抱着被子和一堆杂物，全部往地上一扔，看也没看，转头就走，对面的女孩低着头，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默默蹲下身拾起自己的行李。
那张侧脸让温以柠太熟悉了，她连忙从梯子上跳下来，把手套摘下来扔在地上，往园外的方向小跑，边跑边喊：“何妈，你替我看一下。”
何妈吓了一跳。
上次柠柠在这周边的糖水铺吃甜品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下就冲出去的。
她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小巷里，温以柠蹲下身，陪着季佳念一起收拾行李。
对方看到视野中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愣了一下，紧接着磕磕巴巴地开口：“以……以柠，我自己可以。”
温以柠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语气坚定地自顾自道：“佳念，我们做了整整两年的室友，如果你还把我当成同学的话，就不要再拒绝我了。”
季佳念没有再说话。
何妈这时从后面赶上来，帮着把被褥卷起来收好。
“佳念。”
温以柠站起身，扒拉着手里的东西没放，对着面前的人继续道：“你如果没地方住的话……可以来和我一起。”
虽然她现在也算寄人篱下，但裴骁财大气粗，她可以和他商量让佳念先住到何妈那一套房子里去，那个男人要是还不同意的话，大不了……
她就在床上求求他。
“我……”
季佳念低头绞着手指，犹豫着没有吭声。
温以柠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开口，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这样吧，就当作是暂住如何？等你赚了钱再还也不迟。”
季佳念低头看着她挽上来的手，沉默了良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温以柠得到肯定的答复，转头对身边的人道：“何妈，我可以让佳念先跟您住在一起吗？”
“没问题啊。”
何妈笑眯眯地看着两位女孩子，“这么大的房子，何妈早就不想一个人住了，来个小姑娘跟我一起刚刚好。”
“谢谢何妈。”
温以柠觉得刚才采得花也勉强够用，便决定陪着她们两人回到滨江府。
大门敞开。
季佳念站在门口朝屋内环视了一圈，踟蹰不前，怯生生地看向温以柠，问道：“以……以柠……你家很有钱吗？”
温以柠猛地摇了摇头，“是我男朋友有钱，我和他就住在你对门，我们感情很好，他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不在意就怪了。
等那个男人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炸毛。
看季佳念依旧犹豫在门口，温以柠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门，“别客气。”
一旁的何妈也笑着补充道：“念念啊，你放心住在这里，何妈做饭可好吃了，你点什么都能给你做出来。”
季佳念抱着怀里的行李，视线在两人满含善意的脸上交替，湿了眼眶，“谢谢。”
温以柠突然凑上前去抱住季佳念，后者吓了一跳。
“佳念……”
温以柠柔声道，语气中带了些许安抚的意味，“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忘带饭卡，连钱都付不了，被打饭阿姨骂了一通，是你主动上来帮我刷的……”
“还有我外公重感冒的那次，我回去照顾他到很晚，没带钥匙，是你注意到我还没回寝，主动给我留了门……”
“所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当成我对你的报答。”
温以柠拍了拍她的背。
季佳念张了张口，终究没说话，抬手回抱住她。
何妈站在一旁，没忍住错开了视线，眼中泪花打转。
如果当初有人能像柠柠这样，在她家囡囡熬不过去的时候帮她一把，该有多好……
说起来也是她的错，是她没及时察觉到她家囡囡的情绪变化，既没能力，又没手段……
“何妈。”
温以柠开口道，“我先回去了，麻烦你陪着佳念。”
“没问题。”
何妈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尽管交给我好了。”
她说着抱起地上的行李，拉起季佳念的手，带着她往里走，“念念，你看看你喜欢哪间屋子，随便挑。”
回到对门，温以柠拿出采来的花瓣就开始研磨花粉，装成瓶后还要开始化丑妆。
简直是争分夺秒。
也不知道裴骁究竟会不会同意这一层再住一个人……如果他死活不同意的话，她就只能用她暂时赚来的工资给佳念找一套小公寓住。
晚上要去见霍大哥……
温以柠抓了抓头发，她现在有些犹豫了，如果监控视频能记录下些什么的话，她是不是应该直接交给佳念……毕竟她才应该是决定整件事走向的人。
好烦。
本以为开学后，她的生活能如期回到正轨，可现在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