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她手上的东西,“要走?”
“嗯。”
颜姒下楼来,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开,“我住你这里不方便,东西只带了自己的。”
江砚黎侧了几步,正好挡在她面前,“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还是没把你伺候好?”
“没有。”
“那你不说一声就走人,是什么意思?”
“没打算瞒着你,”颜姒眼尾往厨房那边扫了一眼,自然没放过被发现后迅速往后面躲的人,“你不是也知道了?”
江砚黎舌尖压着下牙的里侧,一双眸子沉得描了暗色,“别人跟我报信和你自己说不一样。”
他盯了一眼她往外侧的脚尖,“不走行不行,我绝不回来打扰你。”
颜姒拒绝,“不了,我有去处,不劳你担心。”
江砚黎被激得不轻,他都快伸手了,想让自己大度一点,可颜姒从他身边经过,他就受不住了。
“你能去哪,你闺蜜那?还是别的男人那?颜姒你跟我还拖着一张证,冷静期也算婚姻合法期内,当我的面是一点也不顾忌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颜姒停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肩膀提了又放下,而后转过身来。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江砚黎拧着眉心。
他的确是看见外面的车了。
他在车里,和陆怀瑾隔着玻璃对视了一眼,很长的交锋,他端着脸色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早已经慌乱。
“外面的车,民政局外的车,还有回傅家你试探我,为什么你总对我旁敲侧击,从来不正面问呢?”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那双眼睛冷冷清清,淡然且坦然。
他嘴角压了下,唇齿间绷出一声笑来,“你说为什么,我真和你把脸撕破了?”
“我们现在和撕破脸了有区别吗?”
颜姒将东西放下,“我和陆怀瑾是朋友,我从来没瞒过你,我也没藏过他,我们坦坦荡荡,没有私情,我身边就一个冯若希一个他,从没越界,我不太明白大大方方都能让你想到别处去,起码我们从来不拉手,不拥抱,也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去。”
江砚黎手放进裤袋里,指尖触到了烟盒,没往外拿,他觉得心口有些急,有些燥。
颜姒始终平心静气,即便说到让她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阴阳怪气的讽刺,她在有怒气掺杂的情况下还能平着态度和他谈,已经是给彼此留了体面了。
“可你呢?你和沈星眠能做到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眠眠什么都没有。”
“你看,”颜姒说:“你也知道我是不信的,我亲眼见到的,经历过的,没冤枉你。”
“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或许你只是不甘心离婚是我提的,你想回头了,想好好过日子了,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说我是江太太,我就该打扮得精致陪你出席那些无聊的宴会,你说你给我体面,暂时除了感情别的给不出来,我就得接着,凭什么先婚后爱正浓意的时候你能迅速冷静下来疏远我,又凭什么你把跟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继妹接到家里来,要求我和你们一起生活?”
“那是刚结婚,我的确给不了你爱情,既然结婚了,我是想好好对你,只是感情会往后稍稍,慢慢来,我当时难道说得不清楚?”
江砚黎不是在急于给自己辩白,他对颜姒是真的,怕她在这事上误会。
颜姒点点头,“你说清楚了,可后来呢,爱着突然又不爱了,你抽离得很快,那我呢?”
“姒姒……”
“我留在原地,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不爱你的吗?”
江砚黎双脚往前迈了半步,又生生定住,没敢靠近她。
“我们婚姻的开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是被安排的,我不信命,但我从小就挣脱不了我的命,嫁给你之后,我唯一信过一次,我信我能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你江砚黎对我释放了一点善意,我都能自我感动很久,你不如一开始就别对我好,那么冷暴力的时候,不至于把我伤得这么深。”
颜姒朝他走近,到面前了,盯了一眼他的脚尖,颜姒再近一些,和他之间的距离就一个肩膀而已,她微抬着眉眼,眼底有着清辉一般的冷色。
她不爱人的模样,当真是冷得生人勿近。
“算了吧,纠缠没用,我累了,我和你走到这一步,相互都有错,我信你是爱过我的,我也曾对婚姻有过奢望,可你将这一切收回的时候,我就不会爱人了,你说过我很自私,生性凉薄,可我不自私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爱,还有谁来爱我呢?”
江砚黎抓着她的手,他眼睛抽了抽,心尖儿上蔓延开的疼痛,刀刺一般往他眼睛里扎。
他得好好睁着,才能将她看清楚。
“不是这样,颜姒,我是爱你的。”
她笑了笑,“可是你也能爱别人,不是吗?”
江砚黎急得不知道哪一句先出来,“我不能,我哪能把自己给掰开来用,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他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定定瞧着颜姒。
“嗯,对,我现在不信了。”
颜姒将他的手推开,一下没成功,江砚黎收了力气,扣得很紧,她垂着眼眸,不声不响的,缓了几秒后又再将手搭在他手腕上。
江砚黎每根指尖都在发抖,快握不住了,又不甘心放手,她手心覆上来,明明很轻,却压得很重,他手上攥紧的力气一松开,再想去抓已经晚了。
“离冷静期结束还有二十天,我到时候会去,我希望你别食言,好聚好散吧。”
颜姒将东西拿起来,往外走。
居然下雨了,她一脚伸出台阶外,被滴在身上的雨给逼回去,脚尖往台阶上收,退到一具怀抱里。
颜姒立即走开,回过头,已然是不耐。
江砚黎沉默后说了一句:“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
“那我送你到门口。”
他拿了门口伞篓里一支黑色雨伞,撑开了挡在颜姒头顶。
“真的不用。”
颜姒去拿另外的伞,被他将整个篓子挪到另处去,她顿了顿,绕过他身前,弯腰去够,江砚黎一脚将篓子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