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归不服,第二天一早,他冷脸做好饭,咚地一声放下粥碗,又通知她:“我打算养条狗。”
宁烟乜他一眼,喝粥,“随你。”
严昼心里仿佛堵了团棉花,他想等她反对跟她吵架的,见她态度平平,气闷又说不出口,丢下一句你自己洗碗就走了。
她对他,除了在床上,别的地方都不上心。
他生着闷气,再次投身于生意场,一连两三天都没回家,希望以此能得到宁烟的关注和愧疚。
在回去的前一天,生意进展的差不多,之前的那个老板带着几个伙计拉他聚餐,严昼没有拒绝。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老板喝的黑脸透红,跟其它几位伙计插科打诨唠着家常。
唠完,他想到什么,一手拍在身侧的严昼肩膀上,道:“严老板啊,听说你跟你未婚妻闹矛盾几天没回家了?”
严昼不喜欢喝酒,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闷闷应了他一声。
酒意醉人吐真情,老板想到什么,眼眶霎时蓄满两捧泪水,身高七尺的汉子少见的脆弱。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知道珍惜彼此!整天闹来闹去,吵来吵去,闹到后头……天人永隔……”
“我跟囡囡她娘当年也跟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各抒己见,三天两头吵架,我惹她生气,她揪我耳朵,整天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仔细一想,那时候家里不算宽裕,日子过得还是快活。”
“偏偏,她身子弱,我们囡囡又长得大,她是个要强的性子,干什么都喜欢拼命,打架拼命,吵架拼命,生下囡囡,她最后的命,拼干净了!”
老板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震震入耳,“严老板,珍惜眼前人啊!莫待为时已晚,旧人故去,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严昼听进去了,许是情绪受到感染,他自发站在宁烟角度考虑事情。
是啊,女子十月怀胎,多有不便凶险。世间生育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要个孩子,她呢?
她体质不好,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跟着难产故去?
比起要孩子,他更想要她。
他不该为一时鬼迷心窍,忽略她在中间需要承担的多种风险。
想到他们这么多次都没有做措施,说不定会怀孕,她也有留下孩子撒手人寰的可能,严昼心乱如麻,迅速退席,回到府邸宅院。
打开暖阁,一室温暖,如置身三月初春。
他看到榻上已经睡着的宁烟,无暇多想,带着冷意的身子钻进被子抱她。
宁烟被吵醒的时候,严昼脑袋深埋在她颈窝,小声重复道:“不生了,我们不要孩子了,不要了……”
“发什么神经?”宁烟被吵醒,想骂人。
严昼却在此时问她,“我们那么多次,会不会已经有孩子了?”
宁烟干脆果决道:“不会。”
“为什么?说不定呢?”
“你可知,衍山门的炉鼎早在注定成为玩物的那一刻,就被灌了绝子汤?”
“绝子汤……?”
宁烟困的要死,懒得理会他的错愕,扯过被子继续睡觉。
就算没有绝子汤,她也会找系统买的。
严昼得到答案,又抱住她,“好,那就不生,一辈子都不要小孩。”
他说,“我也不适合当一个孩子的父亲,我没有父亲,没人教过我,我不一定能做好。”
“有你,就行。”
“你前两天说院子里东西少,我买了棵银杏树幼苗,它也可以是我们的孩子,等它长大,等你我白首,它就是一棵百年银杏。”
“院里缺个秋千,以后就在它枝干上搭一个,你坐我推,行吗?”
他难得袒露心迹,期待的看向宁烟神情时,发现她早就睡着了。
严昼也不生气,退去鞋袜,揽住她,睁眼陪她一夜。
那时,严昼的心,是酸中带甜的。
他们因情毒结缘,严昼偶尔也会患得患失,她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他一点?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离他很远,一直都很近,一抬手,一侧身子,就能够到她。
可他们好像却又隔的很远,心脏相隔处是无尽的洪流深渊,亦是神王无坚不摧的铠甲,迈不前分毫,也凿不出一个缺口。
他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她说,在试图靠近她后,又被挡了回来。
宁烟表面没心没肺,还有点花言巧语的虚伪,可是他能察觉到,她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也仅仅是对朋友重情义。
她的眼里只有朋友、吃、睡,唯独没有爱。
他送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从不拒绝,给她搜罗来什么书,她就盯着看,有时出神,她的手指会不自觉卷起书本一角。
她在想什么呢?眼神好像没有那么轻松。
严昼没有安全感,他不确定她到底爱不爱自己,哪怕她们相拥而眠数个夜晚。
这天,天光晦涩,小小的冰粒子砸在门外发出刮擦密集声响,是初雪的征兆。
宁烟日常扑倒他在榻,弄皱了被子,说着荤素不忌的情话,胡乱亲着他的唇。
“宁烟,你爱我吗?”严昼侧脸,头脑有些发晕,仍然强撑起理智问她。
宁烟急切的动作慢下,“我喜欢你。”
“爱跟喜欢,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喜欢只是喜欢,爱不一样,爱代表忠诚,唯一,包容,原谅……和对方余生走下去的决心。”
“你呢?宁烟,你爱我吗?”
“一定要一个答案?”
“一定要。”
“我喜欢你。”
只有喜欢,没有爱,她不想撒没必要的谎言。而且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吊死,更无法忍受长时间面对同一个人。
严昼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答案时,还是刺痛了一下。
“嗯,那我等你爱我。”
他彻底失去自己,心甘情愿落入宁烟织就的情网,忍受被网灼伤,失去鳞片,生命的代价,等到的,却只是一句接着一句伤他自尊的话语。
缺爱的狗。
廉价玩意。
贱东西。
附庸品。
不得不说,她其实是懂他的,也懂得刀子往哪个方向、角度戳下,最痛,最伤人。
可是,是她背叛他在先的啊。
他能拿她怎么办?他只想让她老实一点,不要再出去嫖那些小倌,此事可以就此翻篇的。
那时她生病不在,是因为她的朋友有了消息,他想起她的背叛,狠了下心,先去找她朋友,再回来给她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