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真的只有这么一次,只有一个徐芸儿和她的孩子。不会再有别人,也不会再有下次了。”魏珩近乎癫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死死不肯放手。
“一定会有下一次的。魏珩,妥协,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叶青菀麻木地任由他发疯。
“徐芸儿绝对不会跟你争抢,孩子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要真那么容不下他们,我可以杀了徐芸儿,也可以杀掉那个孩子。你从外头挑个你喜欢的孩子,李代桃僵充作我亲子。从今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是菀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魏珩满目猩红,是真的想杀人。
叶青菀累极了:“不单单是徐芸儿和孩子的问题。”
魏珩神色阴狠:“那还有什么问题?”
叶青菀告诉他:“你杀人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能妥协的我都已经妥协了,往后不想再妥协。更不想打开这个底线的口子,然后再往后余生里,一次又一次突破,底线越降越低……”
其实用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魏珩对她真的很不错。
一个外室和一个庶子,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但就像谢妙仪说的,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追求荣华富贵一世安稳,伺候徐芸儿坐月子都没问题。
可是她见过阳光灿烂见过鲜花盛开,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
更何况,一旦撕开了妥协的口子,那以后真的会有无数次。
叶青菀当然也可以继续妥协,可以继续锦衣玉食做她的高门贵妇。
可如果那样,她就渐渐被这个时代所同化了。
她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也无法背弃二十年来形成的三观。
如果叶青菀不曾见过阳光,她想她应该是可以忍受黑暗的。
可是她在阳光下奔跑了二十年,如今却让她折断翅膀闭上嘴巴抛弃过去,老老实实被关在笼子里,迎合着所有人,讨好着夫君,将自己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去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真是想想都窒息。
所以这一次,叶青菀不想妥协了。
魏珩前所未有的慌乱,近乎是发誓般保证:“不会的,菀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经营,早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魏家家主。到那时,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人敢再反对。谁敢反对,我就杀了他……”
叶青菀苦笑:“看吧,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我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说难听点,就是三观不合。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
“是,我跟你不一样。你善良赤诚,而我就是阴沟里的毒蛇。可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们不也很好吗?”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政治斗争原本就是你死我活,什么阴沟里的毒蛇?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你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思想,而我……不好意思,在我那里,大清已经亡了。”
叶青菀很冷静,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魏珩却完全疯了,猩红着眼使劲摇晃她的肩膀:“菀菀你别这样,别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你打我吧,捅我一刀都行……”
他说着,拉起叶青菀的手往自己脸上抽巴掌:“要是打我捅我不解气,那你说你想捅谁?徐芸儿吗?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够了。”叶青菀实在受不了他的癫狂,恶狠狠甩开他的手:“事情难道不是你自己做下的吗?魏珩你还是不是男人,明明知道徐芸儿无依无靠,还把责任全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推到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呵呵……呵呵……”魏珩卑微的笑了起来,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菀菀,你骂我?对,就是这样……你还愿意骂我,就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说……你想怎么样?想怎么样都行,只是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
叶青菀退后几步,缓缓吐出两个字:“和离。”
魏珩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开始抓狂:“和离?和离?你真的要离开我吗?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朝堂上,皇宫里,即使是成国公府里,我自己的院子里,也多的是心怀不轨之徒……就连我的父母,也只是拿我当兄长的代替品,拿我当撑起成国公府的一个工具。只有你,只有你待我那样好……”
“那叶青菀呢?她又是个什么东西?”默不作声旁观了许久的谢妙仪突然出声。
她站到叶青菀身边,一字一顿问魏珩:“魏珩、世子、国舅爷、魏大人,你说你离不开青菀,她是你的光明你的救赎。那叶青菀呢?她在你心里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么一句话,将权倾朝野的魏国公世子给干沉默了。
人也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她当然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每日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的不一定都是活人,只有菀菀,有血有肉。她比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鲜活,也只有她,会把我当人看。”
谢妙仪直勾勾的盯着他:“是啊,她是个人,比所有人都要鲜活。魏大人您喜欢她,不也正是因为她鲜活吗?如果她变成你母亲那样刻板严肃,变成魏璃那样骄纵跋扈,变成徐芸儿那样满腹算计。亦或者变成我这样,说好听点是温婉贤良,说难听点就是死板无趣。和大多数贵女一样,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孝顺你的父母,管理好成国公府内宅,伺候好你的日常起居。替你纳妾抬通房,教养好庶子庶女。再继续在你们的孩子身上,重复同样的命运。男孩教他顶立门户,女孩教她贤良淑德……如果叶青菀是这样的叶青菀,你还喜欢她吗?你当初还会喜欢上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