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水自归墟龙母动手那刻起,就高度警惕着,而当那股熟悉的目光扫过来时,他立即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还是如遭重击,身子一歪便向下坠去。
方绩恪的身形豁然消散,身形凝实时已经出现在金生水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但当金生水忍受着脑袋爆炸的刺痛回望过去时,却骇然看到师父双眼紧闭,两行鲜血止不住地从眼皮底下溢出来。
而在二人正上方,被迫现身的瘦蛤种双眼出现短暂的迷离,旋即恢复清明的祂金眸怒睁,双眼呈现急速旋转的涡旋进行反击。
反击是有效的,至少能让偷袭者无暇顾及其他。
只不过,瘦蛤种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萎,又飞快恢复如初,如此几个来回之后,瘦蛤种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
正此时,云层里传来一声龙吟,那股笼罩这片天空的磅礴气势骤然消失。
一张一弛间,瘦蛤种稳住了身形,并缩小成拇指大小跳进金生水的口袋里。
祂并没有选择离开,因为谁也无法确定威胁是否还会卷入而来。
归墟龙母也未曾离去,就潜伏在云层里准备随时接应。
方绩恪揪着金生水的衣领缓缓降落到路边,直到此时他流血的眼睛才得到缓解。
师徒二人都受伤不轻,一个以刚突破甲级不久的实力硬刚了伪帝致命一击,付出了灵魂受损致盲的代价。
一个区区丁级的弱鸡遭到波及,尽管提前闭眼没有失明,但是灵魂同样受损,此时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瘦蛤种与对面势均力敌,以伤换伤,外加归墟龙母的及时应援,击退了对方,但是本体也遭受到了伤害。
这一轮交手实在是太过迅速,根本没有更多思考对策的时间,便已经结束了。
不过,对面肯定也不会好过,想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手了,但保不齐伪帝是条疯狗呢?
师徒二人相互扶持着坐在路边的积雪里,一时之间居然无比凄凉。
直播间内,天空中巨物都消失了,观众们很满意真龙吃掉长虫的举动,至于再往后天空之中发生的一切,他们并无法理解。
沈宴却看得心惊肉跳,金叹圣亦是面色铁青。
他们是知情人,他们都知道天上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并且不是好事。
旋即,车窗突然碎裂。
马青湖情急之下居然直接砸碎了玻璃,她面色紧张,压低了声音急促道:
“罗惊蛰说他看到大都护和金秘书从天上掉下来了,他去寻人了,他请沈同知立即沿着主干道向前走与他汇合,一定要比车队速度快,另外这件事需要严格保密,只能咱们几人知晓。”
马青湖话音未落,沈宴的身形已经从车座上淡去了。
金叹圣意识到形势严峻,也不多问只是沉默着与马青湖一道承担起了为车队警戒的任务。
罗惊蛰除了交代马青湖之外,并没有知会包括枢密副使王灵辅和通政使官统在内的任何人。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他深谙官场的运行规则,不能什么都往外说,能少一事最好是少一事。
而涉及到大都护就更加敏感了,罗惊蛰甚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大都护和金秘书伤势严不严重。
刚才,他目睹二人往下掉的时候,真以为天塌了。
罗惊蛰一路狂奔,光溜溜的脑壳大汗淋漓,冒着热气。
他的双眼如同雷达一般,上下左右前后无死角地搜寻着身下无边无垠的白毯。
忽地,他的双目一凝,他激动万分却又忐忑不安,因为他终于寻到了大都护和金秘书的位置。
没有任何迟疑,罗惊蛰如同炮弹一般在师徒二人不远处坠地,连滚带爬地挨近二人。
“大都护,金秘书,你们没事吧?”
按照罗惊蛰的经验,这时候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闭嘴,以免引来危险,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忐忑,并将声音压得极低。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大都护那熟悉的训斥就传了过来,罗惊蛰莫名安心起来。
只是走近后再细看,罗惊蛰刚放去的心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
大都护尽管已经擦拭过脸,但是他双目紧闭,眼角还残留着清晰的血痕,而金秘书脸上惨白如纸,神情萎靡地靠在护栏身上,似乎进气少出气多使得。
罗惊蛰嘴巴张合了好几下,却哑口无言:“……”
金生水意识到罗少都护似乎被师父的惨状吓到了,来忙安抚道:“罗少都护,不必惊慌,只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罢了,不碍事的!”
罗惊蛰声音都在颤抖:“你快闭嘴吧,省着点力气,别一会儿死过去!”
金生水:“……”
老罗,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活该你牌场上输得那么惨!
正此时,沈宴也匆忙赶到。
他不愧是锦衣卫里的资深老阴逼,虽然面色极其难看且难掩慌张,但是好歹还能保留理智,快速探查过二人的伤情之后,就冲罗惊蛰使了个眼色。
罗惊蛰:“啊?啥意思?”
金生水都无语了,有气无力地道:“沈同知的意思是,转移到密林里暂避,车队很快就要来了!”
罗惊蛰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脑壳,又见大都护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立即就去搀扶。
沈宴也去搀扶金生水。
方绩恪被扶起来后,就按着罗惊蛰的胳膊拒绝道:“我问题不大,可以自己走!”
罗惊蛰却是没有松手,边扶边推着大都护快速前进,还贴心规劝:“您都瞎了,就别嘴硬了!”
方绩恪:“……”
四人急急忙忙走进密林,不一会儿车队碾压积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罗惊蛰扶着大都护坐下,半步不离地守在边上,目光警惕地看着车队。
沈宴同样如此。
待车队缓缓离开,沈宴向大都护请示:“大都护,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和罗惊蛰本可以自己做主的,但是此刻必须询问大都护的意见。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大都护受伤绝对不轻,否则这样的存在哪怕失明了又如何?并不会妨碍他立即返回长安。
这人生地不熟的野外难不成会比长安更加安全?
所以,在大都护严重受伤的时候,他绝不能越俎代庖。
方绩恪沉默了一会,道:“去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