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水这一夜睡得很好,一觉睡到早上七点,才慢悠悠起床洗漱,再去食堂吃早点。
刚坐下没多久,丁河就神秘兮兮地端着盘子坐了过来。
他看了金生水好几眼,欲言又止。
金生水喝了口小米粥,疑惑道:“便秘了?”
丁河被怼了一句,忽然安心起来,他左右看看,发现左近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
“秘书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你长痔疮了?”
“嗯,确实严重了一些,但……这不重要,我是说昨天夜里,昭阳殿死了四位都省参议!”
丁河说完便不再言语,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秘书长的眼睛,期望能看出点端倪。
金生水神情微变,追问:“谁死了?怎么死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丁河没能看出一丝不妥,终于是将心头那丝犹疑抛之脑后,认真道:“你昨晚交代的那三人也在其中,还有一位年轻参议!”
金生水闻言紧盯着丁河,质问:“你干的?我只是让你秘密调查!”
丁河神色大变,连忙摇头摆手:
“可不是我,据禁军和幸存参议的描述,是那位金参议认为保守派太过保守,心生怨念,毫无征兆地暴起杀人,接连杀了三位参议,最后因不听警告意欲继续行凶并伤了禁军之后,才被彻底击毙。”
金生水点点头,继续喝粥。
丁河先前的那丝犹疑又被置于眼前,“秘书长,你就不吃惊?”
金生水神色如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算是狗咬狗了吧?”
丁河一想也觉得正常,他点点头,也开始吃早饭,一个包子下肚,想起一事又问:
“秘书长,那三位还要不要继续查了?”
“查,继续查,人死债不能消!”
丁河刚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追问:
“要查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金生水和丁河齐齐转头看去,立马起身迎接。
丁河半个包子塞在喉咙里下不去,憋得满脸通红。
宫钟意一巴掌拍在丁河背上,顺手为下属更改差点被噎死的厄运。
“来,都坐在说!”
宫钟意端着餐盘坐下。
丁河哪怕当了指挥同知,见到宫钟意依然会心颤,此刻他很想说一句:“我吃好了!”,但又不敢。
“我吃好了,宫师,您慢慢吃!”
金生水打了声招呼就走,丝毫没注意到丁河求助的眼神。
宫钟意夹着咸菜的筷子一顿,嘀咕了一句,又高声喊道:
“小金,你代表锦衣卫出席上午的质询会!”
金生水头也没回,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这点正合他意。
金生水赶到大明宫时,才上午八点。
时间还早,他便先去含元殿逗留。
不出他所料,不仅仅是通政使官统,相国也是早早就上卯了。
贺怀洲喝着浓茶,眼圈有点暗,但精神很振奋,他见金生水神秘兮兮的进来,表情玩味。
金生水学着丁河,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贺怀洲与官统对视一眼,问:“知道啊,昨晚就知道了,小金你不会刚知道吧?不会吧?”
金生水重重点头,遗憾道:
“相国,通政使,可惜了,我要是早点知情,也不至于一夜没睡好,最近都省的动作着实令人担忧,锦衣卫内部也是人心浮动,这不一大早前来觐见相国,就是想请相国指点迷津呢!”
贺怀洲眼底的玩味更浓,他叩击着桌案,想想也是到了表明态度让下属们安心的时候了,他沉声道:
“斗争到底,分出死活!”
金生水彻底安心。
有这句话就行了!
又汇报了一些近况,金生水告辞离开。
来到昭阳殿的时候,朝阳初上。
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金生水缩了缩脖子。
天气凉了,都能哈出雾气了!
经过两道门,进入大会议厅,热浪扑面而来,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距离质询会开始还有一刻钟,但是应邀出席的参议、衙门代表和长安民众已经来了七七八八。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左边是中书省参议,他们多是神情振奋。
右边则正好相反,那是门下省的坐席,很多人面色惊慌,愁云惨淡。
金生水进来的时候,顿时吸引了很多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畏惧、有好奇、也有敌视。
金生水与那些目光敌视的参议一一对视,眼神冷漠。
对方往往都会立即移开目光。
见到金叹圣招手,金生水快步走到了朝廷衙门代表坐席。
有很多老熟人,坐在钦天监代表席上的金叹圣,坐在崇玄署代表席上的马青湖,坐在枢密院代表席上的裘广……
金生水看着挨在一起,但是都空着的锦衣卫和靖厄府代表席,有些踟蹰。
金叹圣瞅了瞅金生水,直接起身将两张席卡挨着放在一起:
“小金,你就辛苦一下,同时代表两家得了,我俩实在抽不开。”
“一天到晚忙死了,谁有空来出席这莫名其妙的会议!”
金生水无所谓,他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还显得宽敞一些呢。
听着金叹圣地抱怨,他又看了一眼马青湖等人,发现朝廷的衙门代表对此都是反感的。
不管平常多不对付,但都省绝对是朝廷诸衙门的共同敌人。
也没有哪家衙门代表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因为说不准哪天自己家就要坐在被质询席上了。
金生水是第一次来昭阳殿大会议厅,也在好奇打量。
大会议厅总体呈现圆形,分八个区域,据说是按照八卦图来设计的,坐席外高内低,中心最低处是一个圆形舞台。
此刻,舞台中央只放着一桌一椅,那是被质询席位。
其正前方是门下省参议席位,最前排空着,上面摆着席卡,标注着“调查委员会”和“质询台”的字样。
金生水,或者说朝廷衙门代表坐席位于被质询席位后方,即正对质询台。
据说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威慑朝廷诸衙。
时间来到九点,噤声钟敲了三下。
全场安静下来。
陆粱先从大会议厅侧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位参议。
金生水与陆粱对视了一眼,发现小师弟的精神状态还算良好。
众目睽睽之下,陆粱走向了大会议厅中央的被质询席,他刚要坐下,就听跟随的两名参议喝道:
“不准坐!”
陆粱有些诧异,但还是笔直站好。
朝廷衙门代表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在侮辱人!
金生水眼眸暗沉,紧紧盯着那两位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