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延成把《冲锋歌》的曲子基本写完,哼了几句,认为还是比较满意,就放在桌子上。郑律成半躺在炕上……
郑律成脑海翻涌出这样的画面:郑律成与丁雪松在延河边上……郑律成把钢笔还给丁雪松……公木:“俗话说僧多粥少,你要是有了目标,千万不能犹豫不决,主动出击也是正人君子。”公木:“千万不要相信非你不嫁的誓言,到了延安一切都会重新洗牌的。”
想完,郑律成有些不安地坐了起来……
延安保卫处侦察一科门外,冯处长走来,轻轻敲了敲门……连水生开门,惊讶地说道:“是冯处长啊,你真是稀客哟。”
冯处长:“谁没事上你这来串门,不绕着走不就错了。”
连水生:“这都是对我们保卫机关的误解,进来吧。”
冯处长走进侦察科的办公室,这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案卷……连水生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档案往旁边挪挪,拉过一把凳子:“请。”
冯处长看了看四周:“这都是你们俩办的案子?”
连水生:“可不都是我搞的,也有以前的同志们搞的。冯处长,有事就说吧。”
冯处长:“首长的事我没办好,心里挺别扭的。”
连水生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人心还挺重。”
冯处长:“我跟首长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关键是,我在首长面前是打了保票的,首长虽然一个劲说不行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连水生:“丁雪松真有对象了?”
冯处长点点头:“有了。”
连水生:“那就没戏了,哎,丁雪松跟了哪位领导?”
冯处长:“不是领导,是个教歌的。”
连水生:“教歌的……不可能吧。”
冯处长:“一说你肯定知道。”
连水生:“你说,延安在编人员我能叫出一半来。”
冯处长:“郑律成嘛。”
连水生几乎是原地跳起来似的腾地站了起来……这一站反倒把冯处长吓了一跳:“你,坐钉子上了?”
连水生:“你说的这人百分之百是郑律成吗?”
冯处长:“千分之千。是丁雪松最好的朋友田芳亲口告诉我的。”
连水生突然笑了。冯处长:“你还笑,我就是来请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能让首长尽快结束现在这种单身生活。”
连水生:“冯处长,你的难处我十分理解,如果你当初没在首长面前大包大揽,也好有个台阶下,现在你进退两难不说,还把首长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窘境,你寝食不安。”
冯处长连连点头:“没错,一点没错。”
连水生:“为首长解忧,也是为你解难。”
冯处长:“这事搁在你身上,你能笑得出来吗?”
连水生:“你知道我现在重点调查的人是谁吗?”
冯处长:“你们的工作性质是保密的,我不宜过问。”
连水生:“但正好巧合。”
冯处长:“巧合。”
连水生:“对,我正在调查郑律成的问题。”
冯处长:“郑律成有问题吗?”
连水生:“他目前在延安的表现没有问题,但是他历史上存在许多的疑点,因此,我个人认为,丁雪松跟郑律成的事不一定能成。”
冯处长惊愕地望着连水生:“……你说的这是真的?”
连水生:“我是根据目前形势给出一点分析和推断……”
冯处长:“你的意思是,首长还有希望?”
连水生:“谁也不敢打包票,但首长不应该失望,因为事情还在发展和演变的过程之中,如果我们调查顺利,证明郑律成历史上确实有问题,丁雪松与郑律成的事肯定成不了,组织上不会同意的。如果我们的调查最终证明郑律成是清白的,我们当然也必须尊重事实。”
冯处长:“你的意思是,此事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连水生:“对,我也只能说是百分之五十,因此,我劝你,此事先不要跟首长说死了,留个活话,让首长既知道部分真相,又知道你还在为此努力争取。”
冯处长:“就是不行,也有铺垫,成了,那就是天意。”
连水生:“事在人为嘛。”
冯处长:“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但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从背后入手……”
丁雪松窑洞外的院子,十几名刚从乡下回来的工作队员分别走向各自的宿舍和窑洞……有人解下背包,有人松开绑脚,有人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田芳迎上来要帮丁雪松打行李,丁雪松:“你帮周老师拿吧……”
田芳走向一位年纪略大一些的男老师:“周老师……”
丁雪松推开自己宿舍窑洞的门,显得十分疲惫地走进来,顺势一转身把背包甩到炕上,坐在炕沿上喘息……她突然发现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变化,她摸摸炕沿,是干净的,她又摸摸小炕桌,也没有灰尘,她忙起身看了看。物品摆放的很整齐,地也扫过,窗台的灰也擦干净了。
丁雪松冲门外喊:“芳芳,你过来一下。”
田芳手里拿着个盆走进来:“队长,啥事?”
丁雪松:“屋里收拾过了?”
田芳:“你说谁的屋子?”
丁雪松:“我的呀,是不是你打扫房间的时候也帮我整了整。”
田芳说:“这几天都往乡下跑,回来累得脸都不想洗,哪有工夫整理房间,能睡上一大觉就不错了。”
丁雪松点了点头。田芳:“是不是她们新学员啊。新学员帮助队领导打扫个房间不是很正常吗。当初我们不是也干过这事吗?”
丁雪松笑笑:“行了,你去吧。”
保卫处侦察一科内,康晓山推门进来。连水生马上起身:“康科长。”
康晓山:“我说过多少次,副科长就是副科长。冯处长也在这啊。”
冯处长:“康科长,也没什么,正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水生。你们工作上有事,我就先走了。”
康晓山:“冯处长,你来得正好,刚才在路上遇到顾部长了,跟我聊起那件事,首长明确跟我说,这事谁都不要插手了,弄出去影响不好。”
冯处长:“对,首长跟我交代过。那我走了。”
冯处长出门,连水生立马把门关上。康晓山:“水生,你俩刚才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他就匆匆离开,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的吗。”
连水生:“不不不,科长千万不要误会。冯处长也知道他首长的态度,但只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感觉对不住首长,自己觉得挺窝囊。”
康晓山:“窝囊就窝囊吧,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首长有态度了我们见好就收。”
连水生:“不过,有一个新情况。”
康晓山:“什么新情况?”
连水生:“丁雪松现在的恋爱对象是郑律成。”
康晓山:“哦,是他呀……倒是也般配嘛。”
连水生:“科长,你忘了,郑律成目前还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几个历史疑点人物中的一个。”
康晓山:“在没查清楚是否有问题之前,都不能下结论。”
连水生:“在没有下结论之前,是不是要提醒当事人,不要进展的过快……”康晓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连水生。
连水生忙解释道:“哦,我是担心,如果丁雪松还蒙在鼓里,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对她本人不好,也会给组织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康晓山:“连水生。”
连水生怯怯地:“啊……”
康晓山:“没想到这一年来,你变化这么快啊?”
连水生不知道康晓山话里的意思是对他的称赞呢还是带有否定的意思,因为他熟谙自己的上司,说话总是模棱两可,从哪个方向都可解释得通,每当琢磨他的话时,都像是站在分水岭上,要特别谨慎,一不留神就会出溜到相反的一面去了,因此,连水生一年来最大的地进步就是,决不在领导明确表态之前而明确表态,必须回应时,他也学会了表达上的不确定性,留给对方可供领悟、体会、选择的弹性空间的一种言语技巧,那就是模糊。
连水生:“是吗?”
康晓山:“你对同志的关心是对的,为组织考虑问题也是应该肯定的。这样吧,最好不要以侦察科的名义出现,只从侧面提醒一下,让她领悟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行了,何去何从,还是由她自己选择嘛。”
连水生心里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激动:“我明白了。”
康晓山坐在他自己的工作位置上继续埋头那些卷宗,连水生等了几秒钟,确定康晓山不会再跟他谈别的话题了,就走进自己的小空间,即窑洞中的窑洞,另一个小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