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夏州,西京美稷。
西京城占地极广,城墙呈凸字形,东西十八里,南北二十四里。
墙基宽十二丈,墙高六丈,主体为青石夯土混铸。
设角楼四座,城门八座,敌台一百六十座,北直门外,护城设水闸四处,与黄河相通。
整个西京城,经过多重扩建,已然比之大汉洛阳,还要宏伟。
内部王城,宽阔威严的大殿内,一身玄黑色冕服的李信端坐主位。
他面色威严,目光锐利而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大殿中央,身形狼狈,精神低迷的正黄旗主石勒,跪伏在地。
在其身侧,同样是是一身狼狈的正白旗主刘豹,颤颤巍巍的俯首在地。
李信眸光平静,将两人身形看在眼里:“石头,抬起头来!”
“大汗!”石勒身体一颤,把头埋的更低了。
凉州一战,三万旗兵,全军覆没,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以往他麾将士,虽然每次大战,都损失惨重,但那是以往,基本建制还在,并未伤到旗兵根本...
但这次不一样,整整三万六千骑,全军覆没,成建制的消失,仅有寥寥百余旗,窜入祁连山脉,苟全了性命...
“大汗...”一旁的刘豹,颤颤巍巍的抬首,似乎有话要说。
但触及到,那森严冷漠的眼神时,刘豹心中一凛,只得将脑袋深深的扣在坚硬的石面上。
实在是,他此次犯下的罪过,太大了,也触碰到了李信的底线...
原本刘豹只是想,在战场上,坑一下石勒的正黄旗,谁能想到,会酿成现在的苦果...
李信目光不变,再次道:“石头,抬起头来....”
“大汗!”石勒闻言,身形颤了颤,然后缓缓抬首。
他神色枯槁,往日锐利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悲痛,全然没了那种鹰视狼顾的锐气。
很显然,凉州一战,对他的打击很大,乃至心气都被搞崩了...
毕竟其他将领,都在开疆拓土,而自己不但凉州攻略未成,还丢城失地,两相对比下实在…
“哼!”李信眸光泛冷,对其这番颓废模样,很不满:“吾听说,凉州一战,三万旗兵,全军覆没,仅余百余人生还!”
“汝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汗!”听到问话,石勒先是一阵迷茫,然在感觉到上首处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时。
他周身一个机灵,猛然伏地叩首:“大汗,臣不死,就是为了回来见您!”
“就是为了,给三万名死去的将士,讨个说法,恳请大汗,给死去的兄弟们,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石勒神色悲痛,猛然转首盯着身侧的刘豹。
他眸光中的痛,化作了漫天的怒与火:“凉州一战,我部三万众,深入河西武威,刘豹所率一万五千骑坐镇安定,巩固东线!”
“然面对董卓和丁原的的西凉联军,他连三日都未坚持,便仓皇撤军,导致我部腹背受敌,补给断绝,归途受阻!”
“三万旗兵死战凉州,全军覆没,臣甘愿接受军法,在此之前臣恳请大汗,给死去的兄弟们主持公道...”
凉州一战,石勒麾下正黄旗,皆是精锐骑兵,机动优势充足,即使不敌,也不该如此狼狈,甚至是全军覆没...
奈何东面受阻于回师的董卓、牛辅、徐荣、郭汜、李傕、及丁原、吕布、郝萌等汉庭将领...
西侧对上王国、宋建、韩遂、马腾、李文候、北宫伯玉等人的四十万西胡联军围攻...
东西两面皆有大军围堵,腹背受敌,三万六千人,战死八成。
石勒见势不妙,带着八百多名心腹嫡系,窜入北方祁连山,勉强保住一条狗命。
可以说,此次战败,石勒忽视了董卓和丁原等人的威胁,有轻敌冒进的责任,甚至还很重...
然身为扈从军,正白旗统帅的刘豹,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是他能多坚持三五日,待石勒向西击败王国宋健等人,攻下张掖,打通河西走廊...
到时就算战败,也能从容不迫的向西转移,借道西域诸国,从北部草原安全回程。
奈何刘豹不知是私心作祟,还是真的顶不住压力,带着八千残军撤出陇右地区...
导致石勒三万正黄旗兵,补给断绝,东西受敌,南北受阻。
以至于完全陷入战略被动,让董卓这头猛虎,和王国韩遂等羌胡爪牙,抓住了机会...
此战,石勒败得憋屈,败得窝囊,甚至带着浓浓的不甘...
大夏诸将都在四方攻城掠地,开疆扩土,只有自己不但没完成完任务,更是兵败凉州,这让他情何以堪。
对于刘豹这员,公报私怨的,旗兵将领,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此番石勒咬牙拼命,丢下一众心腹兄弟,历经千难万苦回到河套。
回来面见大汗,为的就是要争回一口气,让刘豹这狗杂种付出代价。
对于能否讨回公道,石勒对此坚信不疑。
大汗对于麾下文武的矛盾和争斗,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斗他都不在意,然一旦有人因私废公,便会毫不手软。
黄绍那员夏军最早的统领之一,因为幽州之战,坐视周仓败亡。
便被大汗毫不犹豫的清理出军队,留在晋阳养老院颓废光阴,一生难有作为。
对于曾经,一同从豫州北上的老兄弟,李信尚且如此狠辣...
更何况刘豹这名,匈奴旧王出身的,匈奴八旗统领。
此番逃回美稷,面见大汗的那一刻,石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刘豹这厮必死无疑...
果然,在听到石勒一番悲痛的哭诉后,李信眉头一皱,瞥了眼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刘豹,心中烦闷。
李信最讨厌也是最痛恨的,就是麾下文武,这种内斗内行,因私废公的行为。
亦如石勒所想,李信可以容忍麾下文武,勾心斗角,可以容忍他们互相敌视...
却不能容忍他们,将私下的情绪带到正事上,带到战场上,乃至带到军队战略上来。
更何况还是关乎夏军南下的重要大事,之前黄绍坐视周仓败亡,李信便直接给对方判了死缓。
甚至开元建国分封公侯中,都直接黄绍的名字忽略了过去,任何爵位官职也无,可见一斑。
如今还有人竟然不顾教训,又一次行这种龌龊且弱智之举,李信断不会助长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