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影看着策马而去的主子,他沉默了许久。
他虽然没看见那红绸上写了什么,但他已经猜到了。
除南姑娘能让主子情绪失控,还有谁呢?
所以,南姑娘真的在京城?
入影觉得自己真相了。
再用脚趾头想想,他也能想到那红绸上写的说什么了。
南姑娘该不会向神明祈愿,与……主子岁岁不相见吧?
这句话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之后,他差点没站稳了。
若真的那样,主子该得多难过!
也不知道主子这会跑到哪里去,他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原地休整。”
只能等主子自己回来了。
南姑娘到底会躲在哪里呢?
魏城这样大,他们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入影思考着,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赫其樾回来了。
“进城。”
他冷漠地丢下一句之后就先策马走了。
这次,他的速度还算正常。
“主子,我们得扮作商人。”
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这里毕竟是魏城,他们还是稍作打扮才好。
赫其樾眉头紧皱,他讨厌麻烦。
可为了能入京城,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一行人换了一身行头,赫其樾化身富商府中的小少爷,其余人都是他的奴仆。
“主子,可以了。”
入影帮他弄好头发,之后后退一步。
赫其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华丽的赤色衣袍,袖边和衣领处都用金丝祥云点缀,他的头发用同色系发带高高绑成马尾,妥妥一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模样。
“主子这样,真好看。”
入影随口一夸。
赫其樾收回了目光,他仿佛没听见人的话。
入影却不知道,男人的心中一直念叨着他说的这句,他这样真的好看吗?
那阿鸢看见的话,她会不会喜欢?
男人的发尾处还坠着四个铜板,这让他看起来纨绔了几分。
“入京。”
这一次,他定要将阿鸢逮到。
他一定要杀了她。
赫其樾的眸中闪过凶恶,他已经能想到阿鸢求饶的画面了。
一行人往城门口去,赫其樾坐在了马车里,其余人拉着几车药材。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正在一个一个搜查盘问,入影低声道:“爷,他们好像在搜查什么。”
城门若戒严,他们还能顺利进去吗?
“继续走。”
赫其樾没有丝毫担忧,他半靠着身后的狐裘软垫,一只腿屈起,他一只胳膊搭了上去,手中还在把玩着碎银。
他一动,发尾处的铜板叮当作响。
此时此刻,少年嘴角微勾,眼中却满是杀意。
挡路者,死。
很快就轮到赫其樾的马车了,入影上前打交道。
“官爷,我们爷来经商的。”
“还请官爷通融通融。”
入影一脸谄媚,趁着没人注意,他给人塞了几块碎银。
官爷掂量了几下,嘴角勾起。
“这点,怕是不够爷几个喝酒钱呢!”
“去去去。”
“马车的人滚下来。”
官兵上前,手中拿着长刀。
然而,马车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敢不听他们的话。
除了王孙贵族皇子公主,谁敢不听他们守城将士的话?
“下来。”
入影忙又给人塞了一把银子。
“官爷……”
就在入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马车内传来了动静。
“狗东西。”
赫其樾的声音刚落下,入影就上前掀开帘子了。
他不懂,主子这会出来做什么?
一封信甩在了刚刚那位官差身上,就连入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见刚刚还生气的官差瞬间不气了, 他一脸谄媚。
“放行。”
“爷,您走好。”
赫其樾收回目光,眼中满是不耐烦。
入影都震惊了,主子到底拿什么给那官差看了?为什么他放他们通行了?
马车到底还是进了京。
“主子,属下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宅子。”
他们在京城当然也有暗哨。
一行人往城西的偏僻宅子去。
赫其樾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身上的装扮,等回了宅子之后,他立马又换回玄衣。
“查。”
就算将京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阿鸢。
“属下立马去安排。”
也不知道南姑娘会住在哪?
希望南姑娘多上街,这样,他们才能找到她。
赫其樾吩咐下去之后,一个人又去了书房。
他觉得头疼。
然而,他进了书房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拿出了南织鸢的画像开始看了起来。
“阿鸢。”
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只能看着画像睹物思人。
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在哪里?是不是在吃苦呢?
她的身边,可有旁的男人?
赫其樾心中复杂,他既希望阿鸢吃苦,又不希望她吃太多的苦。
他就是一个矛盾的人。
男人沉默地站着,他看着屋外梨花树叶飞扬,心凉凉的。
……
另一边的南织鸢正在吃辣菜,她的嘴巴都被辣红了。
“好辣。”
她捂着嘴巴,春桃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姐吃不了辣,就别吃了吧?”
春桃一脸心疼,小姐的嘴巴看起来都被辣肿了。
“可我就是想吃。”
应该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吃。
“那小姐再吃一点点?”
春桃打算端走了。
“好。”
她倒也听话,吃了最后一筷子就停手了。
“不吃了不吃了。”
她打算去看话本了。
最近她在追几本话本,还没看完呢!
春桃好笑的摇头,也不管她了。
转眼到了六月十二。
“主子,属下还是没找到南姑娘。”
入影半跪在地,一脸担忧。
怎么办?已经连续寻了几天了,还是没找到人!
他们已经将各个客栈寻完了。
“滚出去。”
赫其樾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
没找到没找到,又是没找到!
他要他们有什么用?
男人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阿鸢。”
她倒是有能耐,如此能躲!
好得很。
她最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被人找到。
“继续查。”‘
不管花费多长时间,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在庙里看见的那条红绸,一定是她的。
她一定就在京城。
“主子,那皇宫……”
皇宫也要找吗?
南姑娘有可能在魏宫吗?
若南姑娘在魏宫,他们怕是没机会找到她了。
皇宫那么大,就算找到,他们也带不出她了。
“找。”
就算是猪圈,也要找。
入影再一次下去安排。
赫其樾很快也出门了。
他也要亲自去逮阿鸢。
万一他运气比较好呢?
然而,赫其樾不知道的是,南织鸢已经到孕晚期了,她轻易不出门。
转眼到了六月十八。
南织鸢已经孕满九个月了。
此刻,她在哭。
“呜呜。”
“好疼。”
太痛了。
不是肚子疼,而是腿疼。
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鸢怎么了?”
魏其舟刚来就听见惨叫声,他的脚步下意识加快。
他的阿鸢怎么了?
她可不能出事。
“疼。”
这会,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很疼。
“我该怎么做?”
魏其舟不是很懂。
他能帮上什么吗?
“帮我按按腿。”
她摩挲着自己的小腿,小脸皱紧。
她真的太难受了。
春桃来了月信,此刻肚子不舒服在休息,她不能让她按。
这会,她也只有魏其舟这个帮手了。
“好。”
“我帮你。”
魏其舟满眼的担心,他伸手握住少女的腿,让她的腿枕在自己的腿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谁也没去注意这个问题。
“疼。”
南织鸢还在哼唧。
“不疼了。”
“不疼了,乖。”
魏其舟慢慢的帮她按了起来。
“这样可以吗?”
身为太子,他何时做过这种活计?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画面看起来,一点都不违和。
“好。”
南织鸢确实觉得舒服多了。
魏其舟倒也不是没用。
少女眯了眯眼睛,指尖攥紧,她终于觉得不疼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气氛却开始升温。
魏其舟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他和阿鸢,亲密多了。
她的小脚好小,腿也瘦,她的肉软软的。
更重要的是,女子的腿,只能枕在自己夫君身上。
可此刻,她枕在他腿上。
“阿鸢。”
他的喉结微滚。
南织鸢抬眸看他,下一刻却被他拥入怀中。
魏太子做什么呢?
“阿鸢。”
他又叫了她一声,许久之后,他继续开口:“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可以做孩子的爹爹吗?”
虽然这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没关系,只要是阿鸢生的就行。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下月就要生了。
他愿意做孩子的爹爹,照顾她们娘俩。
南织鸢:“……”。
她不打算将自己生完孩子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人。
“你是太子……”
她提醒他。
他是魏太子,如何能认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当作孩子?
“阿鸢,我不在乎。”
“我就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男人拉住她的手,一脸恳求。
他从未喜欢过旁的女子,此生也只喜欢她而已。
“我困了。”
“想休息。”
南织鸢见人还打算继续说,只能装困。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魏其舟就不会打扰她了。
“阿鸢好好休息。”
他过几日再来。
不管怎样,反正阿鸢在这,他和她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慢慢耗。
总有一天,阿鸢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南织鸢目送着人离开,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走了。
要是让魏其舟知道,她这肚子怀的是晋人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千万不要去赌人性,因为,赌不起。
她腹中孩子的爹,必须是一个永久的秘密。
……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赫其樾还是没找到南织鸢。
“……”。
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书房的东西都被砸碎了。
屋外候着的一行人都不敢进去,主子发起脾气,谁也拦不住。
“继续查找。”
城南城北城西城东,只要是屋子,都得翻一遍。
“主子,那些高官贵族的府上,若搜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而且, 他们最近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万一被魏军发现, 一定会被包围的。
最近魏皇还打算出宫去皇陵祭祖,京城戒严。
最好先收手,不要轻举妄动了。
然而,赫其樾听不进去了。
“搜。”
他一定要寻到阿鸢。
她已经离开他半年了。
半年了,他真的太……恨【想】她了。
男人的指尖依旧紧攥着,他嘴角紧抿。
入影一行人只得继续搜查下去。
不过,他们得更小心了。
六月二十五,皇帝出巡祭天。
这一日的京城太热闹了。
周围不少百姓围观天子鸾驾,毕竟这可是千百年一次得以看见皇帝的机会。
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次。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经过的地方,百姓都在跪拜,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他们将他们的皇帝视为神明。
皇帝仁慈圣明,他们就不会流离失所。
南织鸢喜欢凑热闹,加上她许久没出门了,今日,她也出府了。
她早早让春桃订了一间雅间,她边喝茶边看。
皇帝五十岁出头,看起来很威严。
“这个好吃,春桃,你也吃。”
这里的糕点还真不错。
“小姐少吃些。”
大夫说了,小姐不能多吃了。
再吃下去,孩子会越长越大,到时候生产就危险了。
“我知道。”
南织鸢点头,然而,她很快又往嘴巴塞了一块糕点。
春桃:“……”。
“小姐,我们何时回去?”
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小姐的肚子大,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最近,小姐还是少出门为妙。
“好了好了,春桃,你好……”啰嗦。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南织鸢突然安静了。
她紧盯着人群。
是她的错觉吗?
她好像看见那个谁了!
“小姐在看什么?”
春桃跟着望了出去,可她只看见乌泱泱的人群。
南织鸢久久没回应她,她皱起眉头。
那好像是赫其樾的手下?
好像叫……入影?
他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
难道赫其樾在这里?
赫其樾怎么可能来京城?
这里可是魏朝都城,他一个晋太子,来这做什么?
“春桃,你看那个人。”
“是入影吗?”
她怕自己看错,拉着春桃小声地说。
后者看了一眼,震惊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