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回京城的沈樾乍然得知了这个令它晴天霹雳的消息——陆雪依要和常溪去别院,并且两个人已经走了,甚至陆雪依连一句口信都没有留给他。
他当即就要来找薛酌质问事情缘由。“宴清,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送常溪去别院,那为什么我的依依也要去?”
沈樾原本是打算先斩后奏的,就算陆雪依不愿意又怎样,人都已经上路了,哪还有半道折回去的道理。
提笔处理公文的薛酌听见沈樾气愤不平的质问,他放下手中的墨毫,毫不犹豫的白了一眼男人。
“你以为我想让你的陆雪依跟着去,若不是溪溪非要让陆雪依陪着她,我才不会同意。”
陆雪依那女人的心眼子可比常溪多多了,连沈樾都能被她玩的团团转。
有她在常溪身边还真是不让人放心。
可眼下常溪体内的情人蛊还没有真正发挥作用,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否则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对于薛酌的这套说辞,沈樾明显没有被说服,他阴阳怪气道:“宴清,真是奇了怪,你现在居然不对常溪阳奉阴违,她说什么你就照做什么。”
“以前我劝你别对人家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听进去。”
就凭薛酌对常溪做的那些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这可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证’。
“怀柔政策罢了,毕竟她体内情人蛊还是一个变数,在情人蛊真正发挥作用之前,我不想逼她太紧。”
诚如沈樾所说,薛酌当然没有如此好心。
这只是他在自己想要目的之前,所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提起情人蛊三个字,让沈樾不由想到自己的办事不力,先前高涨的嚣张气焰在一瞬间就弱了下来。
薛酌自然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他继续说道:“修明,我当然知道你想带着陆雪依回京城,可你有没有想过陆雪依和你回去之后,你又该如何安置她?”
沈樾和旁人不同,薛酌必须给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的理由。
“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回去,大昭和大月战事在即,燕王殿下召你回去,自是为了让你领兵上阵,届时难道你要把陆雪依带在身边?”
“这当然不行,在军营里最忌讳儿女私情,我作为主将怎能做出此种动摇军心之举。”
沈樾自幼受老侯爷教诲,他深知在战前动摇军心是大忌,甚至极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我会把依依妥善安顿好的。”说到这句话时,沈樾心底莫名缺了底气。
“修明,老侯爷对陆雪依的态度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难得碰到这种大好机会,你能确保他老人家不会对陆雪依出手。”薛酌一针见血的戳穿沈樾心底掩藏的那层不安。
话音刚落,房间内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一切,不言而喻。
这也是陆雪依在明知沈樾待她情深不已也要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不愿让沈樾夹在她和老侯爷之间左右为难,一边是至爱,一边是至亲,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势必会伤害沈樾自己。
她知道沈樾一向重情重义。
既如此,倒不如让陆雪依自己主动离开,也就避免了将来面临的沈樾两难之选。
这一切的后果皆由陆雪依一并承担,沈樾若怨她,那便怨吧。
能和他有这一段相守的日子就足够了。
“...宴清,你知道的,我父母走得早,是祖父一手将我抚养长大。”
沈樾的父母在他尚在襁褓之中,就因为在抵御外族入侵时,为了救那些被抓去的百姓,夫妻二人双双牺牲。
老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几欲随他们而去,可每每在关键时刻他总是想到尚在襁褓的孙子,若是以后连自己都不在,那这孩子还有谁能来心疼他,他能平安长大吗。
至于那些假惺惺的沈氏族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巴不得临安侯府从此绝嗣,好叫临安侯的爵位空出来,这样他们也就有了上位的希望,甚至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和荣宠。
可这些东西都是拿他儿子儿媳的命换来的,老侯爷怎能拱手相让,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沈樾,他绝不会让旁人沾染这些东西一分一毫。
于是老侯爷痛定思痛,他只能强忍下自己心中悲痛,从此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沈樾身上。
“我还老惹是生非,处处和他对着干,这么多年老头子居然还没有狠心打死他。”沈樾故意自嘲说道。
他知道在陆雪依这件事情上,他让老头子生气了。
但陆雪依是他心爱之人,沈樾如何能对陆雪依所遭受的这一切苦难视而不见。。
当年陆家无端蒙冤,以至于陆雪依小小年纪流落青楼,饱尝人情冷暖。
“老侯爷要是真舍得,你现在哪还能活蹦乱跳。”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老侯爷在沈樾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他希望沈樾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的。
但是陆雪依的存在无疑是最大的隐患,老侯爷怎能容忍沈樾的前途因为陆雪依毁于一旦。
当然,不止老侯爷心里清楚,陆雪依同样清楚地认识到这一切。
“修明,于陆雪依而言回到京城委实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有你在便罢了,可若你不在的话,老侯爷可不会顾及那么多。”
“哪怕来日让你知晓所有真相,你扪心自问,你能对老侯爷做什么?”
沈樾无力垂下自己的手,脸上是深深的无奈和挣扎,“我知道自己现在无法让祖父回心转意,但我也不能放弃依依。”
“修明,目前而言,陆雪依留在这里是对她最好的办法,老侯爷就算想把手伸过来,他老人家也得看我的面子。”
就当是为了暂时稳住常溪,还有就是为了沈樾这个傻子,薛酌勉强说服自己让陆雪依这个‘祸害’留下。
待战事平定,他就立即让人把陆雪依送回去祸害沈樾。
沈樾仔细思考了一番薛酌所说的话,觉得在理。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先前那番兴师问罪的嚣张模样,他有些谄媚道“宴清,谢谢你,你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为我两肋插刀的恩情我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