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卫大人恕罪,乐珠现在身子不适……”
卫珩听着她几乎带哭腔的声音,才收了到嘴边的话,而后不耐的挥了挥袖子,道:“回去吧。”
乐珠连忙走开了,步子还是虚浮的。
待她走后,卫珩才捡起来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的画像,拍了拍上头的尘土,看着画像中谌景疏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而后笑了笑,面容阴鸷。
一路上乐珠脸上的表情都是惊魂不定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了,路上许多下人和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歉意的点点头然后加快步子,裙角都因为慌张沾上了一些尘土,但是乐珠也没有理睬,回到了南院的屋子中。
紧紧的关上门,她才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捂住右臂上绑着的小刀,轻轻的握着,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不知道卫珩说的到底是真,她已经快分不清了。
莫名的情感充斥在内心,他当真是不希望谌景疏是卫珩口中所说的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鬼,快一年的时间,她以为她已经够了解谌景疏了,可是如今听到卫珩口中那个陌生的谌景疏,她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她果真是蠢……
她如今只想要自己先想明白,他勉强撑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走到了床榻处,坐上去看着床头放着的绣绷,上面绣的是一只黑色的猫儿,猫儿的眼睛已经绣好了,是用金色的丝线绣的,看起来十分神气,原本是打算给谌景疏做香囊的。
她并不喜欢战争,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厌恶的境地,就连杀人这个看起来在军营那里稀松平常的事,可在乐珠眼中都是十分可怕的,她可能就是因为懦弱吧。
天气是炎热的,可是乐珠却感觉不到有多热,因为她的内心是慌张与疑惑,外头的蝉鸣叫的她心烦,在呆坐许久之后,便听见门外轻轻的敲门声。
“乐珠,听老爷说你身子不适,但总也要吃饭,我唤小厨房给你端来可好?”
是李氏,乐珠张了张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着:“夫人,乐珠吃不下……多谢夫人好意,乐珠若是饿了,自会解决。”
谢绝之意满满,李氏站在外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知晓乐珠心头大抵是不爽利,也只好驻足看了一会儿里头亮着的灯,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乐珠靠在门后,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捂着额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动了动,又抱紧了双臂,烛火慢慢的变暗,乐珠也睡着了,就靠在那门口,脸上带着疲惫。
吱呀。
窗户被慢慢推开,一道身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而后轻轻的关上了窗,那影子慢慢靠近抱着双臂坐在门口的乐珠,而后伸出了手。
“谁!”
乐珠睡的浅,在手臂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就醒了,她马上摸出小刀刺了过去。
噗嗤。
“啧,才来两日,就变得如此凶的,张牙舞爪的。”
乐珠一愣,才反映过来,面前的人摘开帷帽,露出了那张熟悉且俊逸的脸。
“谌、谌景疏。”
她忽然感觉到手掌心一阵温热,她错愕的看见自己的小刀被谌景疏紧紧的握在手上,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下来,落在乐珠的裙子上。
谌景疏右手称在乐珠的头顶上,左手握着刀,单膝跪着低头看乐珠,他看起来很奇怪,但乐珠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她侧过脸不敢看他,身上有些发抖,谌景疏看着她害怕的模样,狭长的眼眸闪了闪,才松了松手,放下称着门的手,轻轻握住乐珠拿刀的手。
“给我,很锋利,不要伤了自己。”
乐珠也只好松开了手,她低眸看着那只受伤的大手,又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突然她就有些难以接受了,她抱着自己,声音有点沙哑:“谌景疏,你是不是杀过很多人。”
几个呼吸后,面前的男人才点了点头,轻声道:“卫珩还是告诉你了。”
乐珠见他很快承认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眼尾却不小心蹭到了一丝血迹,她本就白净的皮肤看起来有些苍白,唇瓣轻轻颤抖,她咬了咬唇,希望他说不是。
“你应当是一开始并不认识我,而我也本不想告诉你,也知道会吓到你,卫珩它大抵也说了我诛杀你族其他人之事吧。是的,我是杀了他们,勾结他国,妄图截杀太子,你那时不过七八岁,不会知道这些事,我并未是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以往我便是一条恶犬,是皇室的恶犬,只要皇帝一纸密令,我便会听从,当他的刀,为他杀掉所有有威胁他之人。”
他的语气很稀疏平常,平常到乐珠甚至以为他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她闷着头,没有说话,谌景疏知道她现如今是惧怕他的,这世上知道他名字之人,会有谁不怕他,手上沾染不知多少的鲜血。
“乐珠,不要害怕我,好吗?”
他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可是见她蜷缩在一起的模样,终究是没有放下。
“你们全都是骗子,我讨厌你们……都是骗子,都只知道欺负我……”
乐珠埋着头,声音闷闷的。
谌景疏拿着刀,带伤的手握住她的手,一阵冰凉,乐珠一下子抬头,只见谌景疏将刀柄放入她的掌心,他握住她拿着刀的手,一点点靠近,直到那刀尖抵在了谌景疏的心脏的位置。
“我不会再骗你,你若是想知道什么便来问我,我不会说假话,你若不信,剖开看看,到底是否是真。”
他说着,用了用力,乐珠见他脸上都没有感受到分毫的痛意一般,眸中的倒影只是她而已,她一下子抽出手,一拳打在了谌景疏的肩膀上,眼泪不止的流下,怕外头又有人,压着声音哭道:“我怪你什么,不过是怕你变成恶人,我也知道通敌之罪有多严重,陛下的命令你也不得不从,我只是……我只是厌恶你变成毫无感情的杀神,谌景疏,你好讨厌,一直这样叫我如何才好。”
谌景疏一愣,见她并没有因为诛杀了她以前的亲戚而生气,只是因为害怕他变成恶人。
“乐珠,你看着我,乖,看着我,你看,我是谌景疏,是你的夫君,不是那让人痛恨的凶煞之人。”
他捧着她的脸,不顾手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