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医务室，杨帆简单包扎，贴了一张创可贴，打湿头发，遮住额角的伤口。
走出医疗室，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家，那个家里，还有他的位置吗？
不管他做的再多，不管他再甜言蜜语，依然走不进未婚妻的心。
这种感觉，只有彼此最亲近的两个人心中清楚。
每天，他都会发微信，发照片，告诉她在哪儿，在干什么，想她，问她工作愉快吗，问她吃饭了吗？给她点外卖，送鲜花。
一天五六个电话，数十条信息，只换来短短的一两个“嗯”、“好”、“知道了”，然后再也没有下文了。
他把手机壁纸换成未婚妻的美颜，把手机解锁密码设置成未婚妻的生日，把她的微信制置顶，把她的电话设置成未婚妻最喜欢的音乐。
他主动把微信聊天记录放在未婚妻的面前，以证清白。
他做了很多很多，恨不得把一颗赤诚的心捧在未婚妻的眼前。
可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一个简简单单的“奥”字，如此敷衍了事，漠不关心，让他的付出成为一个笑话。
未婚妻的手机，从不让他碰，连看一眼，都飞速地藏在身后。
她最关心的，是男人的工资，到了每月的10号，态度就冷冷的，硬硬的，一副男人欠她二五八万的样子。
杨帆屁颠屁颠地掏出工资卡，她板着的脸才松弛下来，等到男人将所有的工资打到指定账户，才让他亲亲抱抱。
幸好，有了第一个月的教训，杨帆学狡猾了，将大部分的工资转到另一个账户。
两人没有结婚，这些都是他的婚前财产。
结婚后，即便不工作了，有零钱花，不会卑微地伸手要钱，让自己陷入尴尬、困顿的境地，被人嘲笑软饭男。
两人更像搭伙求财的同路人，各取所需，相互纠缠，而不是热恋的小夫妻，连在东北假扮男友还不如。
至少那个时候，她还主动勾引自己，给他买东西，嘘寒问暖。
答应结婚后，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呢？
他想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她本来的面貌吧。
亲事定了，就不用伪装了，暴露真面目。
赵艺曼从来没有给他发一张照片，没有主动发一条信息，没有关心问候他一句，即便出差回了，从来没有想去接他。
两人交流最多的，一个是饭桌，一个是床铺。
他的鼻子抽了抽，眼睛有点湿润了。
为什么底层人的命运这么坎坷，为什么普通人的命运处处受人摆布，过得这么苦，这么累，这么没有尊严。
他不能去公司，让同事看笑话。
不能去王菁菁那儿，万一被发现，祸水东引，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毁了嫂子的名声，成为罪人。
更不能去李姐那儿，碰到熟人，失了体面。
销售人员，时刻都应该保持阳光热情、清爽干练的形象，这种狼狈的样子，会留下严重的负面影响。
车子是赵家的，钥匙还没来及拿，李姐的九凤吊坠，贾哥送的劳力士，以及与客户交流的贵重物品都在里面。
他不敢带回家里，面对未婚妻无休无止的审问和胡搅蛮缠，动不动发脾气，冷暴力，是真的害怕。
贾主管告诉他，销售人员，不管事情多严重，都要保持稳定的情绪。
他能保持，未婚妻能吗？
对上一个易怒易暴的女人，稳定情绪只会吃亏，只会被当做软弱可欺，可是，他不能打破原则。
发一次怒，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休无止，所以，不管在公司还是家里，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哎……”
杨帆长长叹了一口气。
手机响了，他欣喜地接通，以为未婚妻后悔了，向他道歉。
只要有一个台阶，愿意原谅未婚妻，不管受到多少委屈，都清晰地记得，女人的第一次给了他，做为男人，应该负责。
“杨帆，你在哪？曼曼哭得很凶，我劝不住……”
听筒里，是闺蜜苏晓静的声音。
杨帆一言不发，默默地挂断。
苏晓静馋他的身子，不加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偏偏未婚妻眼瞎耳塞，无条件信任她。
今天的事情，难道不是她挑拨的吗？
又装什么好人？
这么的虚伪，这么的绿茶，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始终没接到未婚妻的电话，信息也没有。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拔凉拔凉。
之所以在小区转悠，是想给未婚妻一个自我反省的机会，找个台阶下。
一点点小事情，非要用暴力手段解决，以后结婚了，那还得了，简直不可想象。
可是，她不愿低下高高在上的头颅。
再叹一声，杨帆拨通王菁菁的电话。
“嫂子，房子找好了吗？我想今天就能住进去。”
“这么急？”
对面犹豫了一会，试探着说道:“有一个现成的房子，小区旧了一点，一室一厅，位置有点偏，你愿意住吗？”
“可以，现在能去看吗？”
“恩，可以，你在哪？”
“我在小区前的十字路口等你。”
“好，马上就到！”
王菁菁有求必应，答应得很快。
杨帆心中一暖。
至少，有一人真正关心自己，在他最无助，最虚弱的时侯，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关心自己。
他很感动，几乎热泪盈眶。
王菁菁来得很快，半个小时后，车开进大学巷。
大学巷，是江城大学最集中的一条老街，曾经江城大学、江城电子科技大学、江城外国语大学等知名学府都在此办学。
后来城市扩张，大学扩招，大学纷纷搬迁，只剩下几个二流大学无力搬迁，驻守在这里。
每天都有忙忙碌碌的学生匆匆而过，也有学生留恋老街的美食，留连忘返。
车停到七拐八拐停在一条长长的小胡同前面，步行一百多米，右转三十多米，来到一个红色的铁门前。
敲响门，出来一个老妪。
“阿婆，我来看房子。”
老妪年逾七十，青光眼，凑到跟前才看清人。身体很硬朗，
“菁菁回来了，好久都没看见你，啧啧啧，又漂亮了。”
“阿婆，你也变年轻了。”
“这是杨帆，我弟弟，要往这儿，以后麻烦你了。”
“哎呦，小伙子真俊，不麻烦不麻烦。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老婆子高兴都来不及呢！”
招呼过后，王菁菁带着杨帆来到三楼，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一股香气喷鼻，杨帆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