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默默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挤出一个讨好地笑容:“将军饶命,能不能先记账,等我死不了了,随将军索取,我绝无一个不字。”
他现在浑身是伤,就九霖的烂惨不忍睹的技术,他怀疑自己真的会散了架。
九霖闻言,眼睛灼灼发亮:“当真随我?”
“当真。”季袅轻声说,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将军不嫌弃我就好。”
“那我要在上面。”
“好。”
“去暗室。”
“好。”
“三天三夜。”
“……好。”季袅有些犹豫,还是咬牙答应了。
九霖欢呼着在他脸上按下一吻:“季长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季袅满脸绯红,不自在的躲开他的目光:“没有,将军才是最好的。”
“季长烟,等你当了皇帝,我生辰也要让着我。”
“嗯。”
“季长烟……”
“都依你。”
……
……
林斯死了,季袅又昏迷不醒的那三天里,一切政务皆由九霖做主。
好在季袅手下有一个完整成熟的班子,处理朝政极其熟练,九霖才不至于过于被动。
与季袅的人商议后,九霖作主瞒下林斯的死讯,用林斯的印鉴下旨,将柱国军回调了十万,用于京畿驻防。
同时,宫中发出邸报,通报了一桩惊天秘闻:
宁远侯庶女兰妃有孕,宁远侯府意图挟龙脉以自立,暗中培植势力,意图逼宫。大将军九霖带兵进宫勤王,全歼宁远侯府余孽。太初帝受惊,一病不起,朝政全权交由首辅季袅负责。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曾经仗着女儿受宠不可一世的宁远侯府当夜即被全族下狱。
宁远侯及其成年子嗣问斩,余者流放千里。
子孙三代,不许入仕。
而那个被万人唾骂的奸贼季袅,一跃成为监国摄政的真正权臣。
事情是真是假已经无人在意了。
朝政反正是实实在在控制在了季袅手中。
柱国大将军九霖一反世人认知,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拥护首辅季袅。
四十八万柱国军往外一摆,让想要武装暴动的各处驻军也死了心。
朝政缓缓推进,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一日一日传了出去。
季袅虽然醒了,可全是伤,浑身上下被裹得像个蚕蛹,动都动不了一点儿,只能在床上躺着。
而且因为伤重,他的精力也不太好,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七八个时辰都是服了药昏睡的,政务操心不了一点儿。
九霖不得不自己担起全部事情。
军中繁忙。
京中需要他布防,其他方向的驻军需要他联络收服。
朝政事事都需要操心,他又不擅长,饶是有季袅的人帮衬,九霖都恨不得去死一死。
坚持了五天,纵然是季袅一天里清醒的时间短,他也要见缝插针的将内阁的折子拿去给季袅看一看。
季袅对此哭笑不得。
好在他的手没伤到,所以清醒的时候也能批阅几本。
还好季府井井有条,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
除了季袅的伤势恢复的慢,总让他悬心,别的也没什么了。
悬在九霖头上的那柄利剑终于被摘了下来,季袅和九霖两人的日子也算是慢慢好了起来。
这日难得的清闲一些,九霖没去军中也没去内阁,在府上陪着季袅。
季袅的伤势恢复的不错,一身的纱布基本都拆了,伤口也都结痂了,有的已经长出了粉色的嫩肉。
因为不出门,又总要换药,所以他在房里只是穿着寝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慵懒而又散漫。
九霖推门进来,就看季袅倚着隐囊歪在床上,手腕微悬,在折子上写下一行行蝇头小楷,字迹飘逸有力,甚是好看。
视线再往下看,青年的皮肤白皙,肌肉紧实,可惜了,数道狰狞的伤口破坏了眼前的美感。
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季袅抬头。
看是九霖,他笑了,将手中的纸笔放到一旁:“将军,忙完了?”
“暂时无事。”九霖在他身边坐下,抬手轻轻摸着他身上的伤口,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身体,多了这些伤疤,可惜了。”
“怎么,将军嫌弃我了?”季袅轻笑着问。
“胡说八道什么。”九霖瞪他一眼,“我承认我对你见色起意,可你这张脸这不没毁吗。”
他拍了拍季袅的脸,笑着打趣。
季袅垂眸,那张绝色的脸上似是笼了一层薄薄的烟雨,郁郁寡欢:“那,倘若我这张脸毁了,将军就不要我了?”
“不好说。”九霖挑眉笑着,“你也知道我是见色起意啊,没有色了,你拿什么留住我啊?”
季袅低垂着头,声音有些低哑:“季袅除此一身,别无他物。”
九霖笑着伸手将他按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知道你除了这张脸,没啥能勾住我的,就不要受伤。”
低头看着季袅后颈露出的伤疤,九霖觉得自己的心还在发颤。
那道伤口斜着贯穿了季袅的后背,从左颈一直延伸到右腰,但凡力气大一些,都能把他劈开两半。
九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姜院正来给季袅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看到季袅那一身伤口时的心情。
那种心情,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他用力抱住季袅,声音也有些颤抖:“长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再也不想有第二遭了。”
季袅本是想和他闹一闹,换他多疼一疼自己,改日讨好处的时候别往死里折腾自己。
可没想到勾起了九霖的伤心,一时赧然:“将军放心,再也不会了。”
以后,他就是这天下之主,还有谁能伤他呢?
再也不会了。
他不想九霖难过,抬起头冲他笑道:“我的好将军,不要担心,这些都是皮外伤,祛疤膏多涂些时日,也就都消了,绝不会留下来碍将军的眼。”
“当真?”九霖震惊地看着他,不太相信有这种好东西。
“若真是有这种东西……”
“有。”季袅笑着说,“我早些年混江湖,受伤是家常便饭,比这个厉害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将军可在我身上见过一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