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下,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除了绿衣女子,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穿银着长袍的人。
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
但万俟芜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那日骨女所杀之人?
这戴着面具,看不清男女的是精通咒术之人,还是那精通阵法之人?
女子在帷幔中,学着宋绫昭的模样,对她遥遥举杯。
见状,万俟芜似笑非笑,眼眸微垂下,看了眼茶杯。
然后也端起了茶杯,隔空对上女子的酒杯。
虽无言,却火药味十足。
万俟芜仰头,茶水一饮而尽。
张静婉扭头看过去,撅着嘴低声说道:“怎么又是她们,真是阴魂不散。”
万俟芜轻笑:“这王府,我们来得,她们为什么不能来?”
说罢她扭头看向湘绯:“湘绯姐姐很喜欢听戏?”
她不相信这女子是侍妾,她们这边坐的全是未出阁的姑娘,没有一人将头发盘起来,包括湘绯。
她越靠近湘绯,那股淡淡的清新的菊花香味就越明显。
湘绯诧异的回头,看向万俟芜,没有那种鄙夷,嘲讽的神情。
湘绯茫然的点点头。
这时后方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戏子出身,能不喜欢?我劝你们少和她结交,她啊别的本事没有,有的惯是狐媚惑人都手段。”
这次万俟芜也忍不住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张静婉回头瞪了那少女一眼:“我阿姐又没和你说话,这九巡城大家闺秀的礼节就是随意议论别人,说别人闲话么?”
张静婉声音不小,在场的姑娘妇人全能听见,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女。
少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愤愤的看着张静婉,起身跑开了。
湘绯见状,淡淡说了声。
“谢谢。”
万俟芜岔开话题,指了指一旁的菊花说道:“这菊开的真好,比牡丹还艳丽几分。”
她的目光看向菊花,是那少年染色长成的花,余光却停留在湘绯的脸上。
果然,提到菊花后,她展开了笑颜,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很喜欢。”
“湘绯姐姐是九巡城本地人么?”
湘绯点头,随后说道:“是。”
微风吹来,恍惚中,万俟芜听见有人在唤“长生”。
她再凝神听,又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有几个婢女上来,对在场的人行了个礼。
“各位小姐夫人,戏曲即将结束,我们家夫人邀请各位小姐要有一个游戏。”
二楼上的女眷一听,都来了兴趣。
连张静婉也支着个脑袋看。
两个婢女端上来一个鼓,领头的侍女手中握着一个香囊。
“这个游戏叫击鼓传花。”
婢女接着解释道:“鼓声起时,传递香囊,鼓声一停,香囊在谁手中,那位小姐便要表演才艺或者说出一件趣事或是吟诗一曲。”
众人纷纷应好,连下方戏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天空又燃起了烟花。
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点燃烟火,宋绫昭和张时岐也被楼上的动静吸引。
抬头看过来。
万俟芜扭头刚好对上宋绫昭的双眸,宋绫昭温柔一笑。
婢女轻声说道:“开始咯。”
说罢便开始击鼓,香囊迅速在诸位女子手中传递。
当鼓声停下时,香囊竟落在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手上。
那姑娘愣了一下,脸颊通红的缓缓站起。
她略作思考,轻声唱起一段本地的民谣。
嗓音空灵婉转,如同夜莺一般。
一曲毕,掌声雷动。
万俟芜轻轻饮了一口茶,抬眸,击鼓的婢女回头,看向帷幔的眼神带上惧怕。
鼓声再起。
湘绯轻轻接过香囊,又快速递给下一人,她不想成为焦点,只想安安静静赏菊看戏。
万俟芜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湘绯。
忽然,鼓声戛然而止。
香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湘绯手中。
她拿着香囊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那我便讲一件趣事吧。”
这时,帷幔后面的女子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声音清甜,语气却极为不耐烦。
“姑娘不如表演个才艺。”
湘绯刚准备开口,突然一愣,寻声看去,是帷幔身后的女子。
她更加局促不安,手中的香囊快要被她捏碎。
或许除了万俟芜和张静婉,所有人来这里时,都被叮嘱过。
帷幔后面的少女贵不可言,不可得罪。
万俟芜和张静婉对视一眼,再看向湘绯,更加疑惑。
既然原来会唱戏,不应该如此局促才是。
场面一瞬安静,湘绯如同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兔子。
无法进退。
她求救的看向击鼓的婢女,但那婢女冷漠的别开眼。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湘绯闭眼,认命开口:“烦请给我准备一张琴来。”
婢女像是知道她会选择琴一般,在她说完后,马上从一旁取来了琴。
湘绯看着琴,半天无法下手,眼尾慢慢染上诡异的绯色。
张静婉低头问:“阿姐,湘绯姐姐这是怎么了?”
万俟芜没有说话,而是放下了茶杯,缓缓起身。
“湘绯姐姐既然为难,我帮你吧。”
湘绯像是看救星一般看向万俟芜。
“真的么?”
“自然。”
击鼓的婢女刚要开口制止,万俟芜冷眼扫过去:“姑娘在开始击鼓的时候,没有说过不能代替吧?”
“可……”那婢女还想说什么。
张静婉撇嘴说道:“那么大一个王府,还想耍赖不成?”
到底谁耍赖?
婢女看向帷幔后,那女子朝她挥挥手,她才躬身退下。
万俟芜坐在湘绯的位置上,越靠近那股菊花的清香就越重。
她抬头看了湘绯一眼,除了感激,没有看到其他情绪。
万俟芜将眼神转到琴上,她骨节分明,皮肤苍白,手搭在琴弦上,格外显眼。
万俟芜垂眸轻轻拨弄琴弦,试音之后,一段悠扬空灵的旋律倾泻而出。
众人皆沉浸其中,湘绯也微微睁大双眼,似没想到万俟芜琴艺如此厉害。
闺阁小调随着曲调渐入佳境,万俟芜突然感到一股无形之力朝着自己涌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