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带我看了东郊,又看西郊。
回到宿舍,我说:“还是东郊好。”
表哥说:“目前西郊热闹些。”
表嫂望着我:“晓东,你讲讲东郊好的道理。我就想听你的道理。”
表哥立即发了一支烟给我。我抽上烟,说道:
“为什么要选东郊呢,要看前途。东郊是市里发展的方向,城区的规划是【先东后西】,在1996—2001这个五年计划内,主要开发东郊。
你们到东郊租一块地,用钢架搭个大棚,旁边用砖砌一排平房,自己住,员工住啊,还包括厨房、仓库、厕所等等。
都不要建得太好,红砖砌墙,粉白就行。把面积租大一点。
这是个什么意思呢?赚了点钱,就把地买下来。等到东郊大搞开发,地皮就涨了起来。你不办饭店,靠地皮都能吃一辈子。”
表嫂眼睛都睁圆了。
表哥问:“五年内开发东郊,你是听谁说的呢?”
表嫂也盯着我。
我笑道:“我在政府上班嘛,政府跟你刘半夏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它有自己的计划嘛,这个五年要做些什么,那个五年要做些什么。”
表哥说:“现在市长都换了。”
我说:“跟市长换了有什么关系,这是通过人民大会举手通过的方案。”
表嫂说:“我们都听晓东的。”
我说:“听我的,就选在东郊,不要租别人的房子,就租块地。跟组长,村支部搞好关系。你们不要管那块地偏不偏僻。就是要大一点。
具体怎么去租,怎么找组长、村支书,我不好出面。全靠你们自己,不过,我说句实话,表哥,你就只到后面出主意,沟通的事,由嫂嫂出面。
她比你外交能力强。当然啰,最后还是你强,你能找一个非常能干的老婆。”
表哥说好,我说他,开玩笑,他总是笑。
这也是他的长处,一个男人自尊心太强,一定只能找个比自己弱的老婆。若没把自尊心看到眼里,他追哪个,基本能追到手。
读者朋友如果不相信,你就回顾一下自己的婚姻。
听完我的想法后,表嫂表态:
“第一,完全听晓东。我们是乡里没见过世面的人。第二,先到村上租几间房子住下来。”
我说:“对。你要租地,租好了还要搭大棚,建宿舍,厨房。那就先租房子。”
表嫂说:“刚才看地的时候,我也问了当地的老百姓,谁家的房子租。有个大娘告诉我,支书家建了新屋,老房子空着。”
我说:“对,就租支书的空房子。”
表嫂说:“老弟啊,我有个想法,你帮我参考一下。”
我点点头。
她说:“租下房子之后,我也不说要办餐馆,说准备到市区做点小生意。然后,就跟村上的领导,组上的组长搞好关系,时不时的喊他们来吃饭,打牌。”
我一听,拍了一茶几,说:“好主意,表哥就煮菜,按你们学的手艺,用那个店子的秘方,做一些蒸菜给他们吃。别人就说,这么好的手艺,何不开个饭店?”
表嫂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心里惊叹,我表嫂也是浪费了一个人才。按我师父讲的,不知有多少比你强的人,他们只是没进机关。
我表嫂要是也能考上复旦,比妇联许主席都强。
表嫂说:“他们一定会说这句话的,我们要说苦恼,钱少啰,租地要钱啰,要是生意好,周边的人眼红啰。可怜巴巴的,激起支书村长拍胸脯。
你说这样行不行?”
“行,完全可行。他们拍胸脯,你就说,干脆买块地,买大一点。大棚也不要搞,就建几间平房。赚了钱再扩大。
记住,是块荒野之地,你也要买下来,不然,生意一旦好起来,地皮就涨价。这是你们能不能发展起来的关键。
人家要涨价,我也帮不上忙。甚至连政府也只能和稀泥,城郊是块最难统治的地方。赶着现在还没开发,一定要咬牙把这件事定下来。
所以,这个饭店半年还没办,也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坚定他们的信心,我到房间取出三匝百元大钞,说道:“表哥,你写个收条。”
他们夫妻俩都傻眼了。
想不到我一下筹集了这么多钱。
我把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放在他面前,说道:
“就写到这个本子上。”
表嫂催促道:“写嘛。”
我表哥才写了一个收条。
我说:“你们就按这个办法实施,一点也不能着急。开头一着棋没走好,全盘皆输,一定要买地,不要犹豫。
我师父说的,驾起当头炮,马上出车马。”
我表嫂敏感,问道:“谁是你师父?”
我也不想牵扯更多的人,笑道:“读大学时,有位老师会下象棋,我经常跟他下棋。”
骗这两个没上过大学的人,还是好骗。实际上,在复旦那种地方,你连老师家里都没去过,碰面就是上课时间。
特别是上海人,人们几乎不与别人建立私交关系。
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北京人见面就是【您吃了吗?】,就是早上从厕所出来,人家也是这句话。如果你碰上上海人,问【您吃了吗】。他半天都反应不过,有的甚至怼你——我吃不吃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三人商量了一阵,我说:“表哥啊,就按表嫂说的这么行动,不急。做大事就不要性急。”
表哥点点头。
两人走了,我坐在客厅里想,按我表嫂这么办,这件事才会办得成。
她也是一个会下象棋的,走第一步,就想象到了十步。
这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时,bp 机响了,我只好敲李老的门。那家里有电话机。我心想,反正在这宿舍里肯定会住上很久,不如先装部电话。
装电话这事,就找高小亮,他管机关后勤。
李老把门打开,我笑笑:“回个办公室电话。”
到他书房回了电话,办公室周慧说:“明天上午九点开会。”
“好的。”
接完之后,我拨通了高小亮办公室,和他说了宿舍想装个电话。他说可以,机关这一块有好几户要装,联系好了,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通知你。
打完电话,李老把茶都烧好了,倒了一杯,指指凳子。
我坐下后笑道:“师父,想问一个问题。”
他又给了我一支烟。我马上给他点火。
“目前的形势,全是按您指点的进行。刘市长真的调走了。您这个预测是有点内部消息才说的,还是全部靠推理?”
师父笑道:“你好好干,大有前途。”
听得我莫名其妙。
这是师傅不愿意回答我,才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肯定要好好干,有了师父教导,我方向明确,目前还没失误过。”
他说:“你现在是一名办事员,你先要想当个副科长,先考虑这个事。入党的事怎么样了?”
我说:“单位四名党员,张主任,老牛,还有财务室两名女同志,现在是预备党员。要到明年九月才转正。”
他说:“你要关心你同学。出了车,要跳马。那个小谭,你也要关心他。自己不主动扛大旗,他们跟着你天天到我这里来聊天?”
我感觉,师父果然在下一盘大棋。忙说:
“对,我一定找他们谈谈。”
从师父那儿回到宿舍,我想,师父的意思,我既然帮人就要帮到底,要举起大哥这面旗帜,指导兄弟们前进。
是啊,这段时间陷到钱眼里去了,与他们两人碰面的机会少了些。
今晚把他们叫来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