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道：“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不安于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能改变世界就要改变自己。仕途乃迷途，几人不糊涂，等到清醒时，已踏黄泉路。”
李子沫打趣王婷婷道：“得得，一句话，惹得他又弄出几句听不懂的古话。看来他被高人点化了，不然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改变呢？一夜之间想做佛前鲜花人呢。”
王婷婷道：“人生如来亦如去，不犯错怎么知道什么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要是把他当朋友就要时常提醒他。还有你这脾气哪有整天和男人打架的？今天知道了吧！这打架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不成熟买单的。”
李子沫道：“我们劝他？如果不是你，我们才不愿意认识他呢，既不帅也无才，有什么好？”
小东听了十分生气道：“好看的女人的确能轻松获得很多机会，但是平凡才是最贵的奢侈品，大象无形，大音无声。你就是粗俗，没有进化完的野人。我固然平淡无奇，但我也有我的魅力，咱们不是一个频率的人，共振不了，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心里虽然舍不得离开王婷婷，但看见李子沫让人禁不住恼火。说完话向另一条街走去了。
正在走着，听见后面有两个小学生在谈话，心想反正自己也挺无聊的，听听他们在谈什么也不错，于是就故意放慢脚步。
一个男孩说：“前几天我妈盯着我写作业，我看见那些作业就头疼，好多题都不会，她看我发愣、磨蹭，气得暴打我一顿，回来我父亲又暴打我一顿。我每天都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够长大，我就可以不用写作业了，我可以想买我要的东西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另一个男孩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妈也是盯着我写作业，前天陪我到十一点，作业还没写完呢，她就气得住院了。你烦你妈吗？反正我挺烦她的，我长大了要离她远远得。”
第一个男孩兴奋道：“我也这样想，到时候咱们俩个出去，不让他们找到我们。”正商量着不亦乐乎，突然看见小东盯着自己，吓得不知所措，胆怯问道：“你干嘛盯着我们？”
小东道：“我也的确觉得大人很烦，你们长大了也是大人，不也是被人嫌弃得吗？总是长大了会以为拥有很多东西，但是长大了也会失去很多东西。”
一个小孩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得，只要不写作业，失去一些东西也是挺好的。”
这时从天空中飞来几个小孩吹的泡泡，很快就破裂了。
小东道：“你看那些美好的泡泡，就像你想象着的美好东西，当你稍微触摸到它的那一刻，它就立刻破碎在你的面前。等长大那一刻，你才发现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你呢，那时就会后悔今天的想法了，即使后悔得要死也回不来了。”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得看着他。小东看着他们难以理解的表情，喃喃自语哀叹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终是亲身经历过，方知其中的滋味。他们如何懂呢？”
“下学走得这么慢？你没有作业吗？”小东转身看去，是一个打扮寒酸的三十来岁的妇人。她边说边拉第一个说话的男孩要走，那小男孩鄙视看着她道：“说了不让接我，你怎么还来？让同学看见你穿这样多丢人。”说完挣脱开气冲冲得走了，那妇人冲小东苦笑一下，急忙追了去。小东看到这熟悉而又悲戚的场景，记忆犹如泉涌奔腾而来。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自己的父母，他太理解那小孩的感受了，但是他并不理解为人父母的感受。他那时也幻想着长大，如今长大了却觉得现实与美好幻想相差甚远甚远，就好比幻想在天，现实在地。此时他觉得那时有这个想法真是可笑。
“快截住那个小偷。”一个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见一个和自己相仿的年龄的人在前面拼命跑着，后面一个中年妇女在后边拼命追着与呐喊着。路过的人麻木看着这一切。小东正在纠结要不要截住他时，他已经从面前跑过去了。小东看见小偷远去的背影感到十分吃惊，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向他劈来。
人到多情情转薄。当小偷从他面前明目张胆得逃走时，花老大的死状突然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他感觉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他了，竟然面对小偷时还在犹豫，是怕像花老大那样死亡？事不关己事高高挂的冷漠？还是像在遵守王婷婷的嘱托？此时他心里已经说不清楚了。当看到有人看自己时，他感觉那些人在骂自己软弱，在用鄙视的目光嘲笑着自己。就像当初他嘲笑他们的胆小、自私、冷漠麻木一样。
年底将至，学校也迎来放假的时刻，众人都像放飞的鸟，兴奋与激动冲进了每个毛细血管。几家欢喜几家愁，小东就是愁的那一位，他将不再每天看见王婷婷了，也将面对不愿意面对的父亲，每次过年都是在争吵中度过得，他感到无比愁闷。
小东孤独而又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两边的树木是萧条的、路边是冰冷的、垃圾桶是孤独的。
候珊珊骑着自行停在他面前道：“去我家玩几天吧！陪我哥哥聊聊天。”
小东此时心情沉重，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道：“过几天再去吧！我很久没回家了。”
候珊珊道：“你不想家吗？看别人都是恨不得长两对翅膀飞到家，你怎么这么消沉。”
小东努力笑道：“我挺高兴得，你不是说要去巴黎吗？祝你玩得愉快。”
候珊珊道：“他的公司年底特别忙，说明年春暖花开时，才是最佳旅游的时候。”小东哦了声，继续走。
候珊珊道：“初几去你姥姥家拜年，我好在家等你。”
小东道：“往年都是初二，你不去你姥姥家？”
候珊珊道：“那我就初四去，初二我在家等你。”说完骑着车子走了。
回家必须要经过一条河，他见河面已结了厚厚的冰，有人在冰面上坐着垂钓，有情侣在冰面上拥抱着，还有人追逐着。悠闲、浪漫、快乐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有那被踩在底下的冰才像此时的自己，冷冷得看着他们。
这时他感觉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他缓慢转头看去，突然感觉仿佛身在梦中，恍恍惚惚，如梦似幻，只见王婷婷忧郁得望着冰面上。他情不自禁走了上去，紧紧得把她拥入怀里，好久才说道：“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却在这个错误的时间世界里，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却无从说起，你是否能感受我这心碎的感受，如果失去了你，我不知该飘向何处？心无所依，孤寂伴行，浪迹天涯，你是否能明了我不能明白言语的话？我经常在失去你的梦里醒来，泪濡枕衾，悔恨若失。不知你是否也像我梦见你一样梦见我。我好几次想这样拥抱着你，你却像流星一样消失在天际。江湖道士不相思，只因相思催人老。”他说着突然觉得怀内空空荡荡，才清醒过来，原来又是一场梦。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他擦干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的泪，无奈叹息而去了。
李子沫和几个武馆的人跑走步匆对面走来了，一眼看见懊丧的小东，走到他面前道：“你小子怎么啦？放假像奔赴战场似的，瞧你死样子。”
其中一人道：“这不是那晚挨揍的那个小子吗？”其他人停眸相顾，道：“果然是他，那个小子呢？”
小东听了仔细搜寻夜晚遇到的人，恍然想起了其中有一个人叫沫沫的人，难道她就是李子沫？哪一帮人是女生？
李子沫道：“喂，问你话呢？你愣住干嘛？”
小东睨之，道：“我一个文弱书生，懒得理你们这些粗俗的人，告辞。”
其中一人生气道：“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我们把他从桥上扔下去得了。”说完，两个动手扯他的胳膊，两人弯腰抬他的双腿。
小东心慌了起来，道：“你们把我扔下去，我肯定没命了。”
李子沫道：“姐妹们，别吓唬他了，你看他胆小如鼠，都尿裤子了。”其他人看见他裤裆湿了一大片，松开手，笑道：“真是没用的人，贪生怕死之徒。”
小东稳定神，辩解道：“我这是喝水不小心撒的，天气冷，不好干。可不是胆小吓的，不信你们可以闻闻。”
李子沫羞愤道：“你个混蛋，说话口无遮拦的。”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些人早已动起手来，一人从后背踹了他一脚，一人从前面胸前打了他一掌，一人在脚下使用了扫地腿。
小东被打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
李子沫着急跺脚道：“你们住手吧！在这么折腾他，非得要了他的命。”
众人停住手调皮地笑道：“沫沫，看你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心疼他了？”
李子沫道：“你们瞎说什么？我怕你们闯祸，好了，咱们赶紧走吧！别管他了。”她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小东道：“瞧你，嘴欠的，你没事，赶紧走吧！”说完带着她们走了。
小东隐隐约约听到他们道：“都怪这臭小子，耽误我们这么长时间，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收拾那帮人，敢欺负我们的姐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听不到她们说话时，才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喂，臭小子，怎么这么狼狈？”他循声望去，见是王婷婷的哥哥，他没有理睬，反而问后座上的王婷婷，道：“你身体怎么样？好彻底了吗？”
王婷婷道：“我早好了，你直接回家吧！后边有几群人在打架呢。千万不要在路上惹事，平平安安回家过年去吧！”
她哥哥生气道：“你闭嘴，用得着你嘱托？喂，臭小子，你够意思，答应的事做到了。”
王婷婷问道：“你答应我哥哥什么事了？”
小东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撒谎道：“没什么事，你哥哥要我给他找摩托车修理师傅，我给他找了一个。”
她哥哥笑道：“对，那个师傅挺好的，技术好，价格也公道，多亏你了。”
小东突然犯起混来，道：“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载我一段路程吧！”
她哥哥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道：“别蹬鼻子上眼，你自己走吧！撒由那拉。”说完烟尘滚滚而去。
小东正在骂她哥哥忘恩负义，忽然看见前面土尘扬扬，人群骚动，加急脚步走上前去，原来又是那帮大人与一帮学生混打在一起。他实在纳闷，这两帮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就是敌人也该打成朋友了。
不知谁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踉踉跄跄跌进了打架之中。他本想赶紧逃离战场，两个人撕打着挡住了去路，急得左右寻找逃生口，竟无一可逃出去的可能，骂道：“狗日的，这真是闲站看热闹，祸从背后来，不寻是非者，也是是非人了。”
学生帮其中一人以为他是敌方的帮凶，便从背后向他袭来，他急忙摆手道：“兄弟，我也是学生，不是……”话还没说完，那人拳头已经扑面而来，他不得已四处躲闪，无意碰倒了一个大人，那大人站起来，气得火冒三丈，呜呜呀呀得向他扑来。他吓得四处逃窜，后面大人追，前面学生堵，他反而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了，两面受气。
慌乱之中，寻找到一个间隙，逃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暇多想，急忙推那人，那人竟纹丝不动，他气得骂道：“你小子找死啊！赶快……”话还没说完，那人使了个擒拿手将他给拿下了，微笑道：“你小子是不活腻歪了。”
小东看他干净利索得两下就把自己制服了，心里大吃一惊，他扭头仔细去看那人，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一身冷汗，嬉皮笑脸道：“警察叔叔，你可冤枉死我了，都是被他们逼的。我太着急了，没有看到你老人家。”
警察放开他道：“你在这给我站好，若是敢逃跑，小心你的狗腿。”说完便大声吼道：“我是警察，你们都住手。”那些人正打得火热朝天，突然听见警察两个字，吓得愣住了，他们看看警察，不约而同四处逃窜了。警察气得一会追这个，没有追上，便丢下追那个，没跑几步也追丢了。气喘吁吁道：“你们几个混蛋快给我站住。”
小东看他像猴子偷瓜似的，丢了西瓜落了芝麻，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傻啊！还笑，还不快跑！”小东正在得意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一个人对他说道。他恍然清醒过来，拍着脑门道：“可不是。”来不及道谢撒腿就跑，庆幸那警察只顾忙着追其他人，忘记了他，他很轻易得逃脱掉了。
他跑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头看去，没有发现警察的影子，才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