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谢知熠受了伤被关押在天牢,无人照顾诊治,方氏就担忧不已。
“那知熠今晚怎么办?也不知他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受刑遭罪。”
谢知行道:“只能暂且委屈他了。母亲放心,圣上不会伤他性命,只是关押罢了。”
好一句只是关押罢了!
方氏狠狠掐着手心,努力控制着心中翻涌情绪。
“知行说的不错,知熠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我去一趟方家,与舅兄和岳父商量明日当朝奏问一事。”定北侯刚歇了口气,又起身要走。
方氏见状跟着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定北侯本想说她跟去无用,但一转头见她满面惶急难安,便知留她在家中更加着急,于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走后,纪棠问谢知行,“父亲能救出知熠和唐砚,拿回碧灵芝吗?”
等了这许久,盼了这许久,没成想竟是这般结果,纪棠实在难以接受。
谢知行俊脸沉凝,好半晌才道:“他们不会有事,放心吧。”
皇帝要的只是碧灵芝,谢知熠和唐砚于他而言毫无用处,不过是拿捏定北侯府的手段罢了。
“那你呢?”纪棠紧盯着他问。
若拿不回碧灵芝,他要怎么办?
纪棠急的快要哭了。
方云野看向谢知行,沉默不语。
任他医术再好,没有碧灵芝做药引,他也解不了谢知行身上的毒。
谢知行伸手握住纪棠的手,淡然开口:“时也命也,强求不得。”
“不,不对……”纪棠情绪失控地摇头,“强求的不是你,是圣上。”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每个人都逃不过,强行增寿违逆天意。”纪棠越说越气愤,胸脯剧烈起伏。
谢知行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阿棠既明白,又缘何愤慨?”
“我也在世人之中。”
纪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想说他和皇帝不一样,却又觉再怎么辩驳都毫无意义。
一样如何,不一样又如何,在皇权的威压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总不能为了碧灵芝,当真反了吧。
纪棠垂头抿唇,不再言语。
谢知行看她如此,思忖着安抚,“事情也没那么糟,未到最后一刻,便还有希望。”
“嗯。”纪棠低落的应了一声,心中如压了块大石般难受。
谢知行想到什么,忽而起身道:“我去下书房。”
纪棠下意识起身扶他,谢知行却唤来了雾空。
纪棠也没多想,坐下继续生闷气。
约摸过了一刻钟,雾空将谢知行送了回来,随后快步走了。
“他做什么去?”纪棠好奇问。
“送信。”谢知行如实道。
万家灯火璀璨,盛京热闹依旧。
定北侯府的马车穿过喧嚷人群,驶过繁荣街道,在方家大门前停下。
“岂有此理!”方老爷子听清始末,愤怒拍桌。
禁军抢夺碧灵芝带走谢知熠一事极为隐秘,方家并不知晓。
此时陡然听闻,方敬和难以置信,“此事当真?可弄错不得。”
“我多方打听证实,府中下人也亲眼目睹,绝无错漏。”定北侯面色严沉。
方敬和重重拧眉,“这可就难办了。”
“依你所言,圣上是想秘办此事,便是明日我们当朝奏问,圣上若不承认我们也无实证。”
总不能硬闯天牢吧。
“是很艰难,所以才来同大哥和岳父相商,共拿主意。”定北侯看向方老爷子。
方老爷子眉头紧皱,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愁虑。
沉思须臾,方老爷子竟问方云庭有何见解。
自打端阳节过后,方云庭几乎每日都来松鹤堂,方才定北侯和方氏来时,他就在同方老爷子下棋。
因着方老爷子的话,定北侯几人看向方云庭。
方云庭坐在方敬和旁边,斟酌着开口:“依我愚见,可将奏问改为状告。”
定北侯几人闻言一头雾水,“你且详细说说。”
方云庭道:“明日早朝,姑父当朝报案告御状,就说知熠被人掳劫不知所踪,千辛万苦为兄所求的救命灵药也被抢夺,请圣上作主查清奸佞贼人,寻回碧灵芝和知熠。”
“如此一来,知熠和碧灵芝就成了烫手山芋。闹的人尽皆知后,圣上再怎么掩藏也难以藏住,只能主动澄明。”
毕竟定北侯能查探到的事,其他人自也能查探到。
届时皇帝被扣上‘奸佞贼人’之名,变得被动,若不交出碧灵芝和谢知熠,会令满朝文武寒心,落个昏聩无道之名。
“圣上便是再不看重声誉,也总要顾忌文武百官,悠悠众口。”
“倒不失为个好法子,你们觉着如何?”方老爷子点头赞同,询问定北侯和方敬和。
方敬和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方云庭,“此法有剑走偏锋之意,但可行。”
这个被他忽视低估的儿子,近来屡屡给他惊喜,叫他有些陌生。
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云庭见解独到,每每卓见迭出与常人不同,是个天生的谋士,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定北侯眼中满是欣赏。
困扰于心的难题得解,定北侯紧绷许久的心松懈下来。
“这样真能救回知熠,拿回碧灵芝吗?”方氏不确定的问。
方老爷子点头,“百官之压,不容小觑。”
“我朝先帝有言,若帝王昏庸无道,百官群而伐之,可迫禅皇位。”
方氏听后放了心,“只希望知熠没事,碧灵芝也还在。”
此话一出,定北侯几人纷纷拧眉肃容。
一夜功夫,谢知熠定然没事,但碧灵芝就难说了。
不论他们如何状告,百官如何施压,倘若碧灵芝已被皇帝吃了,那也回天无力。
现在只能盼望皇帝动作没那么快,碧灵芝尚在。
“行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用,商讨一下明日状告之事吧。”方老爷子决策果断。
定北侯沉吸口气,稳定心神与他们商讨合计。
他们都很忧心谢知行的生死,但忧虑无用,不如想想对策。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定北侯和方氏离开方家回侯府时街上都没人了。
送走二人,方敬和回屋歇息。
卫氏一边给他宽衣一边道:“侯府的事,累夫君如此操心,真真是害人。”
方敬和闻言瞋她一眼,“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两家同气连枝,定北侯府出了事,方家也会大受损益。”
“别忘了,方家也在定北侯府九族之内!”